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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靠自残来艰难维系的清醒,险些就被郁酲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击散了。

难不成郁酲与他一般,那畜生竟也荒谬地重生了!

他拿虚软的哭腔低喘着气,“阿酲,什么凌迟呢,阿酲你又怎会那般残忍地对待我呢?”

但齐鸢的思绪转了两圈,还是不打算在此时把自己也是重生的事情暴露在郁酲面前。

毕竟一切都还未发生,才能让他假造一张懵懂澄澈又无欲无求的外衣。

郁酲闻言却是身体一僵,愣愣地眨了眨眼,用力砸了两下正尖锐疼着的脑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惊喜地沉沉笑了两声,就俯身紧紧地抱住了齐鸢。

“鸢儿、鸢儿,朕回来了、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齐鸢与郁酲肌肤相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异常滚烫的温度,和那因激动而轻微的发颤。

他前世便想不通郁酲为何对自己的死会那般痛苦,自然也想不通郁酲为何会对自己还活着会这般欣喜。

郁酲小心翼翼地把齐鸢搂进怀里,看着对方手腕上那连片触目惊心的**,他根本不敢多碰。

今夜的未央宫本该要迎来夫妻缔结连理的喜事,每个角落都已被喜庆的红绸所装点。

可如今龙凤喜烛燃烧过半,合卺酒却仍半滴未动,夫妻也还未结发。

皇后还要满脸痛苦地倒在自己怀里,环视着这一切,郁酲只感到了浓郁的愧疚。

“鸢儿你别害怕、别害怕,朕一定会想办法解你身上这毒的!”

郁酲待到太医颤颤惊惊地草草帮齐鸢止了血,才俯身虔诚地一下下啄吻着齐鸢紧蹙的眉心。

赤红婚袍伴随着让人耳根泛红的衣料摩挲声,从凤榻床沿窸窸窣窣地堆叠滑落。

燃烧过半的龙凤喜烛仍散发着暖色光晕,将床上两人的影子温暖地映照在明黄床幔上。

翌日清晨,齐鸢感觉到照射在自己身上的温暖日光,才模糊转醒。

“陛下呢?”他伸手摸向身侧,就感觉到床单上冰凉的温度。

“半个时辰前就去上朝了。”东篱扶着齐鸢坐起,他脸上萦绕着挥散不开的忧虑,迟疑地道:“可我听闻今日朝会上那些大臣现在还在吵……”

“吵什么?”齐鸢疲惫地曲指揉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体内扰人清醒的热流到如今才彻底消失,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昨夜被自己不断捅的右手腕有多疼。

“他们是想给我定罪是吗,拿我先前想要以皇后之身入朝和……昨夜忽视皇家颜面大闹的事情吗”

他唇角露出一抹讽刺至极的冷笑,那双凤眸里渗透着好像出鞘***般锐利的寒芒。

齐鸢忽视东篱脸上的忧虑,借着对方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翻身下了床,走到桌案边。

他好像当真不在意朝中重臣对自己的弹劾,也不顾自己因失血过多而无比虚弱的状态。

右手腕受了伤,便稳稳地用左手拿起毫笔在宣纸上随意地描着丹青。

“公子?”东篱有一瞬感觉到齐鸢好似有些陌生,但这丝疑虑很快就被担忧给冲散了。

他像热锅蚂蚁般地原地转了两圈,慌张地道:“可是陛下本就想打压齐家,会不会就真顺了那些臣子的意来惩罚公子你啊!”

齐鸢冷冷地回眸望向东篱,一缕玄发垂到了他的额前,趁着那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

这让他就似那从风月画轴里走出的谪仙,但那双眼尾斜挑的锐利凤眸,又让他像那西域里朝月诵歌的蛟人。

“不会!”齐鸢自顾自地描了纸上丹青的最后一笔,低眸看着纸上那朵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的金茶花,他缓缓地牵起了唇角。

“东篱你命人把这幅画……唔,挂那儿吧,显眼。”

齐鸢将那幅画着金茶花的画轴递给了东篱,自己撑着桌案就站起身来。

他略微缓过失血带来的那阵晕眩,就朝外殿走去。

“陛下昨夜那般担心皇后,看起来殿下似乎真的成功获宠了。”

“所以就算那些大臣今日把太和殿闹翻天,应该也不能把殿下怎么样吧?”

“你们可别说,陛下忌惮齐家功高盖主可是众所周知的。”

“今日陛下虽然没明说要惩罚殿下,可也没反驳董相他们的弹劾啊!”

东篱刚追着齐鸢跑出内殿,就听见了那几个躲在檐廊上休憩的婢女在谈论齐鸢。

他瞬间就愤怒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指着那群扑通跪地的婢女就怒声骂了起来。

:“你们是都嫌自己命太长吗,竟敢在此非议殿下!”

“罢了。”齐鸢随即摆了摆手,挥退了那群被撞破后就脸色惨白的婢女。

他的神情仍然风轻云淡,漠然地理了理略微起皱的袖摆。

心脏缓缓地被一层寒霜所冻结,在翻不起任何波澜,想到,果然郁城昨夜看起来货真价实的愧疚,也还是那般的一击即溃。

他想起前世郁酲曾打算带自己逃离,可又想到对方最后在自己与皇权间的那丝由疑,,和如今即便重生还依旧维持独属帝王的自称。

他想要利用郁酲那份不知有多少的情谊和愧疚,还得想法子再往沸水里加点热油,让这些情愫再浓烈些才行!

齐鸢看着此刻除了几棵榕树就光秃秃的院落,那双凤眸漆黑得就像透不进光的深渊,只是他心里已然默默生了盘算。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郁酲坐在龙椅上烦躁地一下下砸着自己泛着尖锐疼痛的脑袋。

台下则站着个身穿一品绛紫朝服的中年男子,对方眉眼憨厚,身形也是胖胖的,让他显得非常和蔼。

“陛下,您不能当真姑息皇后殿下啊,先是之前提出想以宫眷身份入朝,后又忽视北凌颜面地自残大闹!”

“老师在朝会上不是都说过了吗,朕也承诺会让鸢儿好生反思的,老师还有何疑义?”

郁酲烦躁地打断董演的控诉,若非有前世的经历,他也根本想不到面前这个面向朴实的胖男人会是个大野心家。

“臣知道陛下重情,但臣又怎么不是呢,皇后殿下也是臣看着长大的,也不愿他被惩戒。”

董演眼神里充满了惋惜,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因自己的得意门生走上歧途而难受的老师。

“可陛下您刚登基,正是地位不稳的时候,齐家又手握兵权,皇后殿下还放话说要强登明堂,这又将陛下放于何处?”

郁酲手里转动玉扳指的动作一顿,猛地收紧五指,他眼神闪了闪,并未打断董演的话。

他的脑海里遏制不住地浮现先前在太和殿上发生的事情,整座朝殿里大半的官员都面红耳赤地逼迫他惩治齐鸢。

而另一边以齐家为首的五官,也在怒不可遏地为齐鸢解释。

郁酲被他们吵得头疼愈演愈烈,但环视下方,由自己提拔起来的亲信夹在那两大派中央,却可怜地显得那般渺小。

“够了!”他难堪地闭了闭双眼,勉强挥散那丝又克制不住浮现的怀疑。

郁酲愤怒地握紧龙椅上的金龙浮雕,那道剑眉烦躁地凑近,怒声呵斥道:“老师,凡事都讲究个适可而止,朕相信您不会刻意想挑拨朕与鸢儿的关系吧。”

董演赶忙先跪地磕了个头,可他抬起头后,咬紧后槽牙,脸上一副为效君而冒死谏言的正义凌然。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还是想提醒陛下,皇后殿下可不代表齐家,以陛下您如今的处境可不得丢了防范之心。“”!

“朕知道了,老师不必多言!”

郁酲不想在看懂演在这装模作样,就愤怒地拂袖直接离开了御书房。

他虽然心底有些芥蒂,但还是立马回了未央宫,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昨夜才刚刚毒发的齐鸢。

“阿酲你怎么来了?”他刚入内殿,便瞧见坐在凤榻床沿上的齐鸢。

对方的脸色依旧泛着苍白,可看见自己后,那双本该锋利的凤眸里却瞬间浮现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鸢儿你又做什么啊!”他都还未回应对方,就瞧见了齐鸢正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腕,五指都死死抠入了被白缎包裹的皮肉。

昨夜就被齐鸢堪称残忍的捅出好些**的腕子,又滴滴答答地开始往下淌血,染得凤袍袖摆红了大半。

“陛下,臣有罪!”齐鸢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在郁酲面前恭敬跪下,他落寞地垂了眼眸。

看着鲜血越流越多的手腕,他惨淡地抿唇牵出一抹苦笑,伸手拦住了想要抱起自己的郁酲。

“陛下不用请太医了,臣知罪,妄想以宫眷之身入明堂是毁了北凌历朝规矩,昨夜大闹未央宫是毁了北凌的颜面,齐家功高盖主是毁了忠君的誓言,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死罪!”

郁酲呆愣愣地望着此刻彻底处于自己下风的齐鸢,若是细究,这还是他两辈子来第一次看见齐鸢这般心甘情愿地在自己面前恭敬跪地。

鲜血低到地上发出极微弱的啪嗒声,却似惊醒郁酲的雷鸣般让他浑身一颤。

他连忙也单膝蹲在了齐鸢的面前,手忙脚乱地拿龙袍袖摆捂住了齐鸢还汩汩流血的手腕。

郁酲看着面前虚弱无比的齐鸢,为先前竟再次忌惮齐家的自己感到了羞耻,心底愧疚无法遏制地翻了个倍。

“鸢儿你说什么呢,朕又没打算责罚你,而且齐家中心辅佐朕的恩情朕也不可能忘记!”

齐鸢虚弱地顺势靠近了郁酲的怀里,他抬眸去瞧,就只看见了郁酲染满歉疚与担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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