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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4

周六的晚上,我特意绕路到了琳芳跳广场舞的地方,

准备顺便去买她爱吃的生煎。

路过小区广场时,我远远看见琳芳正和一群人跳着舞。

她穿着那条新买的裙子,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笑容。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老人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琳芳接过水,两人说说笑笑。

那个老人看起来很有气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戴着金表。

我站在远处,看着琳芳开心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晚上回家时,我试探着问:“今天跳舞遇到谁了?”

“老刘啊,”琳芳的语气很自然,

“听说他是XX局的老干部,现在退休金一个月有一万多呢。”

我的手顿了一下:“那挺好。”

“是啊,”她放下筷子,“人家虽然退休了,但是还有人脉。

他儿子现在就是靠他介绍,在大企业当高管呢。”

我扒着碗里的饭,一粒一粒数着,就像平时算优惠券一样。

“对了,”她继续说,“老刘说可以帮小然介绍工作,比现在那个强多了。”

“他都退休了,还能......”

“怎么就不能了?”她打断我的话,

“听说人家在位时候帮了不少人,现在退休了不也过得很好?

你看看人家,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我放下碗,看着自己起了毛球的针织衫。

这件衣服是去年***一买的,质量不错,但确实显得老气。

第二天,小然突然来家里吃饭。

“妈,刘叔叔人真好,”他边吃边说,

“说要介绍我去他儿子的公司。那可是上市公司啊!”

琳芳笑着说:“是啊,人家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确实,”小然瞥了我一眼,“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省钱。”

我默默起身去厨房,借着倒水的功夫擦了擦眼睛。

水槽里还放着早上没洗的碗,都是我这些年买的特价品,有的边缘已经缺了口。

就在这时,***又响了,是我关注的店铺开始***一预售。

以前这个时候,我总会第一时间去查看。

但现在,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色标价,突然觉得很讽刺。

原来在他们眼里,一个男人的价值,不是看他为家付出了多少,

而是看他能给家人带来多少“机会”。

我这些年省下的每一分钱,都比不上别人一个退休后的闲聊。

晚上,我又听见琳芳在和闺蜜通电话:

“是啊,老刘真会疼人,

知道我们跳舞累了,专门订了奶茶店的饮料,甜滋滋的,说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牌子呢......

对了,他说他认识那个小区的销售经理,我们家小然要是买房,能给内部价......”

我躺在床上,摸着腰间的疤痕。

这些年,我省吃俭用,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家人过好日子,

而是那台手术台上的冰冷触感让我永远记得:

人生随时会有意外,我必须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可现在,这条后路却成了家人眼中的死胡同。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爬起来打开电脑,看着自己这些年存的购物清单。

每一个商品后面都标注着“性价比高”“耐用不贵”之类的备注,

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

我打开网上银行,看着这些年的存款数字。

二十多年来,我省吃俭用,存了四十多万。

这些钱,本来是想着给小然买房用的。

可现在,这点钱在北京连个小区的门槛都摸不到。

窃听突然响了,是琳芳发来的信息:

“明天我不回来吃饭,老刘说带我们广场舞队去听一个理财讲座。”

我盯着***屏幕,手指颤抖着打字:“要不要我也去听听?”

“你去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特价商品讲座。”

她很快回复,“老刘说这个讲师特别厉害,光是入场费就要三千块。

你肯定又要说贵了。”

我的心一阵抽痛。

三千块,确实贵。

这钱够买半年的生活用品了。

可我还是回复:“我可以去,我也想学习......”

“算了吧,你还是研究你的***一去吧。别到时候听不懂在那丢人。”

消息框安静下来,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起身去厨房倒水,发现冰箱上还贴着我列的购物清单:

洗发水快没了、卫生纸需要补货、厨房消毒液要买新的......

每一样都标注着“***一必买”。

我站在厨房,突然听到客厅传来说话声。

原来是琳芳在和小然视频。

“妈,那个理财课真的靠谱吗?”小然的声音透着担忧。

“老刘都说好,能有什么问题?人家退休金那么高,肯定懂得比***多。”

“也是,”小然叹了口气,

“要是您早点认识刘叔叔就好了。

他说下周带我去见见他儿子,说不定能给我介绍个更好的工作。”

“可不是,你看看***,就知道省钱,一点出息都没有。”

琳芳的声音里带着嫌弃,

“今天老刘还问我,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找***这种人。”

我的手一抖,水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

“谁?”琳芳警觉地问。

我没有出声,默默蹲下来收拾破碎的玻璃。

手指被划破了,但我感觉不到痛。

第二天是***一预售的最后一天。

我机械地打开购物网站,看着那些红色的价格标签。

曾经,这些数字就是我的快乐源泉,但现在,它们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时,***收到一条消息。是琳芳转发的一张照片,

是她和老刘还有几个广场舞友人的合影。

照片里,琳芳穿着新买的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刘站在她旁边,西装革履,举止优雅。

“爸,您看到照片了吗?”小然也发来信息,

“刘叔叔说他们那个小区现在有个特价房,首付只要50万。

您要是早点有这些人脉,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租房子住。”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我的付出在他们眼里,全变成了***的象征。

夜深了,我还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显示着“距离***一正式开始还有24小时”。

我看着购物车里满满的生活用品,突然点击了“清空”。

这时,琳芳回来了,浑身带着香水味。

看见我还在电脑前,她嘲讽地说:“你今年怎么没熬夜抢购?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突然有种陌生感。

“老刘说得对,”她继续说,“像你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就只会算计这些小便宜。

你知道今天小然为什么不接你电话吗?他嫌你丢人!”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腰侧的疤痕上,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

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有了冲动,想把衣服撩起来,让她看看这道伤疤,告诉她当年的真相。

可是,我终究没有那么做。

我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这是最近常有的症状。

医生说这是焦虑症的表现,但我一直瞒着家里人,毕竟看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张先生,”主治医生拿着我的检查报告,神色凝重,

“您的情况很严重。长期的焦虑已经导致了身体机能的紊乱。

如果再不好好治疗,后果会很严重......”

我想起主治医生的话。

但现在,我双手的颤抖已经控制不住,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

“老张?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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