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傅景年最听话最懂事的替身。
数九寒天,我可以下河帮他和他的白月光捞婚戒。
可以为他们买计生用品,在旁伺候他们。
也可以为他的白月光捐肾,捐骨髓。
后来,他的白月光抑郁症发作,割腕***,要我输血。
我挺着七个月的孕肚,第一次违逆了傅景年的意思。
我不愿意。
傅景年宠溺地摸着我的头。
「你一个替身,这么不乖,怎么不***。」
1.
当了傅景年三年的替身。
我第一次违逆了他的意思。
他的白月光江阮在医院抑郁症发作,割腕***,要我输血。
「茜茜,你知道的,阮阮她是P型血,只有你和她符合。」
这是傅景年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喊我的名字。
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挺着七个月的孕肚,坐在急诊大厅的候诊椅上,掌心掐得青紫,才将小腹的钻心疼痛压下。
来医院的路上,傅景年心急如焚,车速飙到180,差点出了车祸。
我死死抓住车顶扶手,一手护肚,肚子还是撞在门上。
我咬破嘴唇,没敢痛呼出声。
傅景年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
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一个急打方向盘,继续开车。
一路上,他都戴着蓝牙耳机,和医生保持通话,时刻关注江阮的伤势。
我从包里拿出今天独自孕检的四维彩超单,惨淡笑笑。
「医生说,孩子长得像爸爸......」
连带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张血常规化验单。
血红蛋白54gL。
重度贫血。
「景年,如果让我输血,我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傅景年压根不理睬我的解释,烦躁地走了过来,蹲在我身旁,紧紧握住我的手。
那张化验单,孤零零地被他踩在脚下。
「孩子咱们可以再生一个,可阮阮她......」
傅景年仰头看我,眼睛湿漉漉的。
满是卑微和乞求。
走廊的灯,照在他眸眶里,折射出无数碎裂的光影。
也映衬着我唇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傅景年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了,我孩子的命可以无足轻重。
但江阮阮的命,只有一条,且重于泰山。
我的眼睛滚烫。
时间好像定格,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只有我和傅景年。
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2.
人人都知道,我是傅景年最懂事听话的替身。
我被他的兄弟们灌酒调笑。
「模仿得再像,也是赝品。」
「看,一巴掌扇她脸上,她还在赔笑。」
「贱得像狗一样......」
我知道,我这样的普通人,配不上傅景年。
我也知道,他们在替同一个社会圈层的江阮鸣不平。
因为,傅景年和江阮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要不是傅家破产,负债数十亿,江阮又得了白血病,紧急出国治疗。
我见缝插针,衣不解带地照顾手术后的傅景年,感动了他,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傍上这样的金主。
对,他们就是这样看我的。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拆散了这对金童玉女。
一年前,江阮回国。
得知我和江阮骨髓配型成功,傅景年开心到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沈茜,你偷走了我和江阮的两年感情,这是你欠她的。」
「你没得选择......」
我不愿意。
傅景年气到晕厥,进了ICU。
医生说,换过心脏的人,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我妥协了。
术中,我还被摘掉一个肾。
傅景年说,他会补偿我。
「沈茜,你那么善良,也不希望看到江阮每天做透析,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吧?」
「她那么喜欢美食的一个人,不能随意喝饮料,吃水果,连喝口水都要斟酌再三。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他所谓的补偿,就是夜夜在我身边,沉浮欲海时,低声呢喃江阮的名字。
尤其是,他俩闹了别扭,傅景年更是像疯了一样折磨我。
在上,沙发上,餐桌上,洗手间,浴室......
肆无忌惮。
我应该就是那段时间怀的孕。
3.
「傅景年。」
「对不起。」
「我不愿意。」
我眼睛滚烫,急忙偏过头去,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掉下来。
傅景年甩开我的手,在走廊焦急踱步。
「沈茜,你能不能懂事点?」
「P型血,比熊猫血还罕见,全国都不到十个人,现在你让我去哪找?」
「你真的这么狠心,见死不救?」
我的手,堪堪撞在候诊椅的金属靠背上。
瞬间肿了起来。
其实,傅景年一直都知道我怕疼。
但他,从来不在乎。
这时,医生从抢救室冲了出来。
「血源联系得怎么样了?」
「病人割腕严重,深可达骨,断裂的肌腱虽然已经缝合了,但之前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
傅景年身体一僵。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我拽进抢救室。
「她可以!」
「她是P型血,之前配型输过血,完全没问题。」
的确。
那次给江阮捐骨髓,我贡献了800ml的血。
养了好几个月,才恢复了元气。
这件事,我都淡忘了。
难为傅景年还记得。
「景年哥,别勉强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和沈茜的感情。」
「不值得的。」
上一直闭着眼睛的江阮开口说话了。
她唇色惨白,气若游丝,好像风雨中一朵摇摇欲坠的百合花,随时会凋零。
傅景年箭步跨过去,死死抓住江阮的手。
「你怎么这么傻?」
「都怪我不好,怪我。」
是啊。
江阮为什么会***?
因为啊,傅景年在洗手间台上,非得强行要我。
***落在一楼客厅,没听到江阮的电话和微信。
江阮说,家里断电了,好黑,她好害怕。
这是江阮第一次遭到冷落。
所以,她要报复。
于是,选择了割腕这种极端的方式。
「景年哥,我死了,是不是这样,你就会记我一辈子?」
江阮白皙的手指,捧住傅景年的脸,哭得楚楚可怜。
傅景年眸色一顿,痛苦地捂住口。
「不会!」
「你不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傅景年把我拽到江阮身旁。
「沈茜,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婚吗?」
「你不是一直想给孩子一个名分吗?」
「只要你救阮阮,我们就结婚。」
「就当我求你了,好吗?」
我怔愣地看着傅景年。
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丝绝望。
我心心念念,渴望的婚姻,渴望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竟然是我深爱的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委曲求全得来的。
我泪眼朦胧。
视线模糊间,我仿佛看到江阮冲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气色变得红润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生病的人。
一如她刚回国时,坐在轮椅上的样子。
数九寒天,让我去河里捞他们的婚戒。
「景年哥,那是你送我的定情戒指,怎么办?掉河里了。」
「谁干的,就让谁去捞!」
她随手指了指我。
仿佛刚才故意将戒指扔在河里的人,是别人。
冰冷的水,没过我的小腿,腰肢,和脖颈。
我苦苦找了三个小时,也没找到。
我冻得瑟瑟发抖,连续高烧三天,大脑混沌时,江阮俯身在我的耳边,轻声调笑。
「戒指就在我这。」
「我不过是让你知道,景年哥为了我,可以随意惩罚你。」
「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罢了,他根本不爱你。」
「他爱的人只会是我。」
「我要你永远记住你的身份,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景年哥,只能是我的!」
江阮还不满意。
她故意在我和傅景年的卧室,******,还支使我去给他们买计生用品。
「要草莓味的。」
「我和景年哥都喜欢。」
「景年哥,让沈茜在门口等着呗,万一我身体不舒服,她也好叫家庭医生。不过你轻点......」
我听着屋子里传来的那种声音,原来啊,我不过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增添情趣的砝码。
「傅景年,我们,结束吧。」
我仰头,迎上傅景年的目光,郑重其事。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
我的手抚上傅景年宽厚膛的中央。
从上到下,轻轻抚摸着。
白色衬衣下,是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是我的最爱。
曾经无数次情到浓时,欲海沉浮时,傅景年问我为何要吻他这道疤。
我只是笑笑。
但吻得更深,更缠绵,更疯狂了。
「孩子,我会生下来。」
「但和你无关。」
我紧紧拥抱着傅景年,耳朵贴在他的膛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心跳声了。
他的心脏,正蓬勃有力地跳动着。
真好。
咚咚的心跳声。
沿着鼓膜,跃入我的心底。
我要永远记住这个声音。
可惜......
他永远也不是他。
4.
傅景年疑惑地看着我。
「沈茜,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都答应你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捐了肾,捐了骨髓,献了那么多次血,再献一次,又怎么了?」
是啊。
又怎么了。
能怎么。
这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傅景年,他不爱我。
而我贪恋的,不过是他那颗心脏。
那颗本不属于他的心脏。
属于我未婚夫沈斯言的心脏!
我和沈斯言都是孤儿院没人要的孩子,我们青梅竹马,相依为命。
他为了供我上大学,放弃了读书的大好机会,送外卖,当餐厅服务员,供我学费生活费。
累得精疲力尽,还雷打不动地每个星期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跨越整条6号线,从京市的最西边来到东边来看我。
整整四年,每个周六日早上来晚上回去,给我送好吃的。
可他的生命却定格在我们试婚纱那天。
我们手牵手过马路,他为了保护我,被货箱车撞飞。
人群乌泱泱的,都在拿窃听拍照录像,我哀求他们拨打120。
可沈斯言,只是捂着我的脸,让我别哭。
别让大家拍到我的脸。
要不然,以后不好嫁人。
他满手鲜血,掏出一张***,里面有5万块钱,是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他说让我不要节约,好好读研,将来找一份好工作,不要像他一样......
他说不能陪我走以后的路了,他让我忘了他,让我一定要幸福。
我怎会忘记?
他的心脏捐献给了别人。
为了找到这颗心脏,我放弃了读研,当了一名护工,跟照顾小宝宝一样,悉心呵护换心手术的傅景年。
我抬起头,望向傅景年,早已泪眼婆娑。
我笑了笑,没说话。
「沈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我不愿意!」
傅景年喉结滚动,眸底是说不出的痛苦。
他在为江阮难过吧。
忽然,他摸着我的头,满脸宠溺。
「沈茜,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么不乖,怎么不***。」
他猛然一推,我的身子重重撞在墙上。
好奇怪,我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好像,身体的疼痛,都及不上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医生!」
傅景年冲医生咆哮,可这里毕竟是公立医院,没有征得献血者的同意,不能随意输血。
江阮踉跄下,艰难地挪到傅景年身旁,心疼地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算了,景年哥,我没事。」
「我不要你伤心。」
「看到你伤心,比我死了还要难过。」
「本来我活着,就是奇迹,这些年的日子算赚来的。」
我懒得再看他们的深情,跌跌撞撞走出抢救室。
身后,是江阮断断续续的低喃。
「要不要让司机送她回家?外面下雪了,又是深更半夜,会不会出事......」
「死不了!」
「死了最好!」
「这么冷血,亏我还对她......」
「阮阮,你醒醒!」
我不知道的是,江阮晕倒在傅景年怀里,嘴角挂满的都是得意算计的笑。
5.
雪花越飘越大。
听说,今年是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年。
我等了四五个小时,身体几乎冻僵,才打到车。
「沈**?」
司机拿着***,一边放大屏幕,一边打量我。
我坐在后座,刚要点头,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想开车门逃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车门被落了锁。
一把冰冷的***,抵在我的脖颈上。
路灯已经灭了,周遭乌漆嘛黑,深更半夜,又是大雪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有钱。」
「有很多钱。」
「不要伤害我。」
我死死护着肚子。
那人摘掉鸭舌帽和黑色口罩,露出脸上长长的刀疤。
他笑了。
糟了。
我看到了他的脸。
「一个被抛弃的情妇,哪里来的钱?」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
「谁派你来的?」
「你到底想怎样?」
我偷偷拿窃听报警,可被发现了。
那人不急反笑。
「沈**,我们玩个游戏吧。」
「给你男人打电话,看他会不会救你。」
「如果他救你,我就放你走,否则,嘿嘿......」
「好。」
我咽了口唾沫,拨通了傅景年的电话。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江阮得意挑衅的笑容。
没人接。
占线。
被挂断。
***要黑屏时,傅景年发来一条微信。
「?」
我急得手心都是汗,再次打电话。
接。
接啊。
心中哀求了无数遍。
我对傅景年已无感情,但性命,比尊严更重要。
......
又被挂断了。
「想求复合?」
「还是觉得我给的钱不够?」
「一百万是我的底线,再多你就不值了。」
「还有,孩子打掉,你没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那人狞笑着,拿刀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脸。
「这可怪不得我喽。」
「要怪,就怪你不该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嫩哟。」
我和那人进行了殊死搏斗,可一个女人哪里是精壮男人的对手。
我为了护住孩子,后背被连捅数刀,手筋脚筋挑断。
最终,我倒在血泊之中。
下面有殷红的血,在汩汩流出,好像永远无法凝固一般。
意识***前,我看到窃听亮了。
「感恩有你,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陷入什么险境,你都能让我转危为安。」
那是一小段录制的小视频。
暖黄的灯光下,是傅景年在病旁给江阮端茶倒水,忙碌疲惫的身影。
「哦,不好意思,沈茜姐,手滑发错了。」
那一刻,我为江阮背后的逻辑,感到可笑。
一个我不要的垃圾,你若喜欢,拿走再利用就是。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回到试婚纱那天,挡在沈斯言面前,让他活下来。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一只红色高跟鞋踹破车窗。
是我的错觉吧。
我应该快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