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把医院拿的药粉和纱布放进布包里,“回去一天换一次药,不能碰水,周六再到医院复查。
谢恒亭余光瞥见许思的脸,明明还是原来模样,但不晓得怎么从医院出来这个**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早上还又哭又闹,可现在那双眼睛却多了几分恬静和淡然。
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多谢。”
许思没客气也没多给眼神,转身跟徐桂芳出了门。
至于谢家人,没什么好告别的。
离开前,徐桂芳看了眼谢心悦,见她一脸冷漠,心中也没有太多波澜。
她的女儿是思思,以后只对自己闺女好。
反正谢心悦不稀罕许家的关心。
……
母女俩走到街上。
正好快中午,街上来来往往许多人。
徐桂芳把布袋子拿过来挂在手上,“妈来拿,是不是还不舒服,你这孩子哪能把手弄伤了。”
想到前几次上门思思对许家的抗拒,徐桂芳心里隐隐有猜想,到许家是苦了思思了。
许思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齐肩短发偏瘦,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朴素简单满心满眼却都是她。
许思唇角微微扬起,“阿妈,我没事,以后叫我许思吧,改天咱去把户口弄好。”
改了许姓就是她原本的名字了。
“好,你想叫什么都成,”徐桂芳顿了顿,嚅嗫着唇又说,“思思,咱家是不富裕,以后阿妈可能给不了你像谢家一样的条件。”
许思摇摇头,不富裕有什么关系,已经改革开放了,在沪市这样的地方遍地黄金,处处是机会。
况且原主有工作,养活自己没问题。
“阿妈说的啥话,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徐桂芳眼眶发热,心底熨帖,“对对,一家人就好,你二哥也是今天返城说不定已经到家了,咱们现在就回去。”
“妈叫个黄包车,你身子不舒服咱今天坐黄包车回去。”
要是平时,去哪里徐桂芳都舍不得叫黄包车,有巨龙车就搭一下,不然到哪都是两条腿走省钱。
但给闺女,只要她拿得出来,什么都舍得。
街道宽敞,两侧是复古的建筑。
这就是八零年的沪市啊,还好不是五六十年代,没那么苦。
许思心里稍稍松泛,她等在街边,抚柳苗条的身影惹来行人数道目光。
黄包车叫来了,母女俩坐上去,这时候的黄包车就是人力车,人在前面踩着,还有空唠两句,“这闺女卖相蛮灵哩。”
徐桂芳眉开眼笑,可不就是漂亮很。
许思上辈子是杭城人,小时候住的孤儿院院长就是沪市的,加上原主的记忆能听懂在夸自己。
她垂眸看了看手,今天这一通闹腾还没来得及照镜子!!
想起什么,许思摸上耳朵,指尖摸到耳垂上熟悉的一点凸起,许思瞪大了眼睛,她这处有颗小痣。
小动作没逃过一直看着她的徐桂芳。
徐桂芳忧心道,“囡囡,手疼吗?”
许思赶紧摇头,唇角的笑还没下去,明媚又温和,“阿妈,这会儿不疼了。”
从前她就是这么叫院长***。
“不疼就好,”徐桂芳将她脸颊边的碎发理到耳后。
黄包车上了大桥,黄浦江的水波翻滚奔腾着。
街上自行车不少,远处码头停着大大小小的货船、渔船。
再远一点,有一个很高的烟囱飘着烟,估摸是哪里的工厂。
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充满烟火气。
一个上坡,车夫下来把皮绳往肩上一挂,把着车头往前拉。
徐桂芳见状也跳下,上后头推车,劳动人民看不得别人太辛苦。
许思回头瞧她,小鹿似的眼睛眨了眨,徐桂芳贴心说,“你不下来,好好坐着。”
等到了桥堍平缓下来,徐桂芳才重新坐上黄包车。
*
许家离谢家不远。
只隔着一条黄浦江。
环境却天差地别。
如果俯瞰整个泽安区,就会发现黄浦江的那边小楼林立,有商场、公园、国营饭店,街道宽敞。
这一边,却是拥挤老旧的巷子弄堂,房屋狭小罐头似得挨着,小巷子错综复杂、细细窄窄。
给了二毛钱,徐桂芳牵着许思往家走去。
许家在的弄堂叫象牙巷。
前两天下雨,弄堂里青石板的路还好,有的地方没石板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踩坑里弄得满裤脚泥水。
有热心的邻里捡了破砖头或是木板扔在坑洼处垫脚。
潮热的空气里飘着饭菜味道,氤氲四缭。
徐桂芳牵着女儿慢慢往里走。
米色小开衫和小皮鞋跟弄堂格格不入。
更遑论那**娇美的模样。
许思走进弄堂,就像一片白梨花瓣掉进墨池,惹眼得很。
弄堂里没有秘密,邻居早晓得许家的事,说是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是跟有钱人家抱错的。
别人都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这姑娘是金凤凰掉回了鸡窝。
真是退招水,侪等着看热闹。
所以她一出现,两旁屋头的窗子冒出一个个脑袋,嗑着瓜子张望。
“哟,长得蛮**,嗲得哩。”
“莫说,到了阿拉这弄里,再**也给磋磨勿了,你且等几月再瞅瞅。”
发廊的老板娘穿着改良过的旗袍,靠在门框上摇摇头,“金凤凰、银凤凰,就这模样保准还得往外飞。”
旁人酸道,“诶哟,兰啊,你这弄堂一枝花得给人让让名号哩。”
没见着这姑娘前,发廊的兰曼是象牙巷最标志出挑的。
“人家出众给人家有啥不行,总归不是让给你咯~”兰曼笑得风情,扭身回了屋里。
这能说什么呢。
老天爷就是不公平的,气也没用。
有些人漂亮起来就是毫不费劲,细软腰肢站在那里,鹅黛眉、樱桃唇,简简单单一件衣裳被美人肩撑起,白生生的,就能漂亮得跟香烟盒上的模特一样。
哦不,是比画报上的柳娇娘更***。
显然,许家这寻回来的小囡就是其中翘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