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望秋池湖心亭。

池内荷花常开不败，花叶摇曳清香扑鼻。

卫雍一身绛紫官袍，清朗俊逸站在亭边喂鱼。

谢凝烟看着他手里的鱼食一点点空掉，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冷落、生疏、尴尬在他们之间蔓延。

任谁来，恐怕都看不出她与卫雍，是成亲五年的夫妻，是曾经发誓会一生爱彼此的伴侣……

谢凝烟心口发酸，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卫雍。我们和离罢。”

卫雍身形一顿，掌中鱼食瞬间溟灭成灰。

他转过身来，眉眼间黑云密布：“谢凝烟，你疯了。”

只短短三个字，便是他的态度。

是了。

他卫雍年纪轻轻便是一品国公，而她谢凝烟只是普通的商户之女。

嫁给卫雍后，才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若离了卫雍，她便又什么都不是了。

可哪怕这样，谢凝烟仍旧想要和离：“我没疯，你们国公府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

卫雍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母亲只不过说你两句，你忍忍便是了。”

“若是说纳妾……”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厌烦：“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纳妾？”

“可他们都不是我的夫君！”谢凝烟掐紧手指打断他，“成亲时，你既答应过我不纳妾，那便不能纳妾！”

卫雍瞬间面沉如水：“可你生不出。”

一句话，便将谢凝烟的心心刺的鲜血淋漓，锐痛难忍。

可天底下谁都能这样说她，唯独他卫雍不可以！

谢凝烟咽下舌根苦涩，强压情绪站起身来想和他理论。

可卫雍站的太近，她下意识后撤一步，却不想后腰撞上栏杆，猛然向后仰去！

慌乱间，她急忙伸手抓住卫雍的衣领。

他一时不备，被拽地一同落入水中。

“咚——”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谢凝烟的口鼻，肺像是被灼烧一样痛。

她挣扎着，却越陷越深。

脑子如走马灯般，闪过那些过往。

七年前，谢凝烟因为得了绝症死亡，从现代社会魂穿到这里。

她那时才十七岁，还未成年的年纪便要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撑起谢家的生意，才能继续活下去。

可因她是女子，便屡屡碰壁，哪怕下跪也无法达成交易。

被逼到绝路无法完成任务时，每天都要被系统电击惩罚。

后来，是卫雍代表关北军向她购买粮食，她才完成任务，获得新生。

时至今日，谢凝烟仍旧感激他。

也常常怀念，那个五年前说爱她自由热烈，说婚后也不会拘泥她，说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说永不纳妾的卫雍。

为此，谢凝烟甚至拒绝了系统，想留在这里陪卫雍白头。

却没想到，曾许故剑情深的结发夫妻，最终也抵不过世事漫随流水……

如果还有来世，她不想再遇见卫雍了。

正想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提着谢凝烟向上。

短短几息，她便浮出水面，被拉上了岸！

听见动静的丫鬟婆子纷纷围了过来，擦拭她与卫雍身上的水渍。

这时，闻讯的婆母匆匆赶来：“谢凝烟！你占着正妻的名头多年无出，如今竟还害得我儿落水！”

与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婆母的耳光。

众目睽睽之下，谢凝烟浑身湿透，咳个不停被打得偏过头去，火辣的痛烧心。

奇怪的是。

卫雍好似与她感同身受，也偏过头去，白皙冷峻的脸颊红肿……

他们共感了！

谢凝烟诧异一瞬，又很快松开了紧揪的手指。

和卫雍共感是她刚刚落水时，用最后的积分和系统换的。

不为别的，只想让这个曾经相爱过的人，也体会她这些年来受过的苦……

毕竟成亲五年，婆母动辄打骂已是家常便饭。

但每一次，都不会在卫雍面前动手。

这次，他与她感同身受，应当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谢凝烟望着卫雍，死灰般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期待。

可卫雍只是眉头皱了皱，依旧不发一语，任由他的母亲辱骂：“谢氏，你一个蛋也下不出就算了，现在还敢弑夫！”

“来人，把她给我压去祠堂！”

初秋的池水不算太冷。

但凉风过时，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皮肤和心都冻结在了一起。

谢凝烟狠狠攥紧了手，正要据理力争。

却看见丫鬟忽然指着她惊呼：“……血！夫人流血了！”

谢凝烟闻言低头，才惊觉她双腿间竟已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