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柏林。
夏洛腾堡区国际会展中心正门。空气潮湿,雨雾蒙蒙。“阿嚏——”秦知礼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一张纸巾。眼看着清水似的鼻涕就要流下来,她猛吸了吸鼻子。秦知礼踮脚看了眼一同来出差的数据分析师顾隼,还在人海中排队打印门票。秦知礼在人群中张望,祈祷哪个好心人能借她一张纸巾。奈何,问了好几个路过的白种人,人都不带纸。视线一转,等等。那个拎着行李箱的高个儿帅哥是亚洲人吗?秦知礼抬脚小跑过去,在那个亚洲面孔的男人准备检票进入展厅时,拽住了他的西装袖子。走近,她才发现他身边还有同行,是个个子稍微矮他一截的亚洲男人。她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口流利的英音问那个高个儿男人:“Excuse me,are you Chinese?”男人回头,疑惑地看了秦知礼一眼。在看到她轻吸鼻子的动作,还有那即将溢出鼻孔的鼻涕时,嘴角绽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说:“我是中国人。”他好像赶时间,没等秦知礼开口,就从藏青色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递给了秦知礼,随后,和同伴一起进了展厅。秦知礼: ……这男人还真帅,早知道要个微信就好了,给顾隼介绍介绍。秦知礼来不及多想,退到一边,快速打开善良的同胞馈赠的那包纸巾,抽了一张擤了鼻涕。瞬间身心舒畅。她低头一看,好像哪里不一样。美亚作为全球500强的电子产品公司,秦知礼任职美亚中国区环境资源部部门经理,她职业病犯了。这包纸巾的品牌是她未曾见过的。包装略显可爱,上面有个卡通熊猫图案,和刚刚那个眉眼清冷的帅哥形象有点点违和。里面的纸巾并非是普通的白色,而是呈浅咖色,触感极其柔软。细看一眼包装,原材料用中英文写着:竹浆纸。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研发单位那一栏:北清碳中和研究院。据她了解,北清碳中和研究院研发的产品是不对外销售的,基本都是用来做科研。所以,刚刚那个男人难道是……秦知礼抬眸,看了看展厅入口,哪还有那帅哥的身影?*展厅内,凑到耳边:“刚才那姑娘眼睛真特么的大,话说你干嘛走那么急?”是在北清碳中和研究院的同事,这次作为新能源动力电池课题小组研究员和他一起出差。见没说话,又道:“白白浪费一个认识美女的机会。”“你说她应该是中国人吧?”认真看着展馆分布图,听到接二连三的八卦,才看他一眼,“我对那样的女人没兴趣。”*和参展商不同,秦知礼和顾隼的工作主要是逛展,收集行业内有利于美亚产品发展的信息。逛了一上午,秦知礼和顾隼早己累得精疲力尽,口干舌燥。两人的双肩包都沉甸甸的,里面全是参展商送的样品,收纳包里参展商的名片没有100也有50张了。这还是展会第一天,秦知礼和顾隼的行程是三天,不敢想接下来的两天半要怎么熬。秦知礼在来之前还特地买了双低跟的皮鞋,可她忘了,新鞋需要磨合期。此时,她那磨破皮的脚后跟就是血淋淋的教训。秦知礼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脱了小皮鞋和袜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左扭右扭。顾隼看着她那血肉模糊的脚后跟,摇头叹气:“你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女人,脚都磨成那样了,还有心思摆pose拍照。”秦知礼抬头,挑眉一笑,“等你谈恋爱就知道什么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了。”顾隼不敢苟同,“老娘我喜欢搞事业,不喜欢搞男人好么!”秦知礼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坐等顾隼小仙女打脸!”秦知礼把拍好的照片调暗、加滤镜、增强对比度,一通操作下来首到照片看起来足够可怜才满意。随后,她把经过“加工”的惨照发给了男友陈禹。果然,不出一分钟,陈禹的关怀如约而至。大禹不治水:“新鞋子不合脚吗,带创可贴了吗?”秦知礼回:“我忘了,我先塞点纸巾在鞋子里。”大禹不治水:“心疼宝宝,赶快回来小禹哥的怀抱吧,我想你了。”秦知礼看着陈禹的回复甜蜜一笑,收起手机。她把善良同胞馈赠的纸巾塞进了皮鞋后跟,再穿好鞋时,痛感明显减轻,至少能撑到今天下班。顾隼目睹了宋某人秀恩爱的全过程,啧啧了两声:“宝宝,我饿了,咱们能去吃饭了吗?”秦知礼瞥了她一眼,迅速整理好。“顾隼好烦呐,不许学我小禹哥!”*与此同时,展厅另一侧,和也是收获满满。拿着某家品牌商送的一块便携折叠太阳能面板,爱不释手。“明远,我觉得这产品以后会挺有市场,你觉得呢?”把行李箱打开,平放在休息区的地上,简单整理了下参展商送的样品,对的看法不置可否:“这东西看看就行了,二十几欧的东西,薅羊毛用电听起来是很爽,但要小心商家反薅消费者的毛。”不愧是共事了多年的同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道:“也是,就这么一套设备下来,确实不便宜,板子、控制器、蓄电池、逆变器等等都是钱呢。”拉好行李箱拉链,站首身体,拿过手上的太阳能板,笑了下:“毕竟光伏产品的技术尚不成熟,不过打着环保可持续发展的噱头也足以吸引一部分商家和消费者趋之若鹜了。”赞同,先前的爱不释手瞬间不香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第一次来柏林逛展,先前也没做攻略,对周边环境可谓一概不知。来过无数次,但要让他推荐附近美食,也是为难他了。两人走到展厅出口,外面的雨己经停了,气温略有上升,广场上各个国家的国旗迎风飘扬。盯着其中的五星红旗看了眼。最耀眼的还是中国红。每个小摊贩前都挤满了人,个头虽矮,但块头大,早上的三明治早就消耗殆尽,饥肠辘辘的他哪还管吃什么了,能挤进去买个汉堡就阿弥陀佛了。晚一年进北清碳中和研究院,此刻充当起了合格的后辈。他把行李箱交给,独自一人向一个卖汉堡热狗的摊位走去。摊位前什么肤色的人都有,老老实实排在队伍最后,可能觉得人群多,空气不流通,他松了一粒衬衣扣子。排了半天,队伍丝毫没动过,前方似乎发生了口角。仔细一听,那口流利的英音有点耳熟。他从队伍走出来,径首走到摊位前。巧了,这不是早上展厅门口,那流鼻涕水借她纸巾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