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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哭哭啼啼声音,推开门,院子里石凳上一位身着水仙粉的小妹妹正伤心的抽泣着。

“你怎么了?何事在这里哭,给别人看呢?”柳若卿递了帕子开口问道。

石凳上坐的是翰林院盍宰之女盍媱,今日回宫去了一趟李尚书之女李千亦小姐厢房内,午后睡醒就被李千亦的丫头一顿嘲讽,原由竟是李家的少了件首饰,青天白日就她一人去过对着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在院子里一顿喧嚣,柳若卿留在马厂,未曾见着泼妇骂街的场景。

柳若卿想起来,学堂上第三排的女子是李千亦,印象深刻,因为画画那一天,她的眼神总是往左边二列第西排的瞅,这一桌正好是盍媱与礼部侍郎之子晏岩的位置,柳若卿当时觉得定是这小姐落枕,扭扭舒适些,原来里面藏着大瓜。

柳若卿笑道,“人家骂的是你偷了人家心上人的心,如今找借口损你,好让大家奚落你,你就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了,正中了人家的下怀。”

“可我没拿她家的东西!”盍媱说罢又趴着哭起来。

“她知道你没拿,故意着呢,你又何必在这里置气。”柳若卿安慰道。

“心里不舒畅关门便罢,何苦在这里损人,使这脾气。”盍媱越想越生气,从小到大从没有受如此的委屈,奈何性子弱,从不会与人争辩,遇到事情也只会自己生闷气。

“不开心的话去我屋里坐坐,在这里人多眼杂,别叫人看了笑话。”柳若卿看看西周,己经有侍女出来窃窃私语。

“姐姐说的是,人家就是要看咱的笑话。”说罢站起来,挽着柳若卿的手臂回了屋里。

“姐姐,你且说说,李千亦究竟是何意思?”盍媱擦干眼角的泪水,问道。

柳若卿倒了一杯茶说道:“你与晏岩是同桌,可那李千亦喜欢的就是晏岩,这几日我观察晏岩是中意你的。”盍媱脸红到脖子根了,低头品茶,黄昏的日光下婉转双蛾如远山色。

“姐姐莫瞎说。”盍媱心里清楚,晏岩是喜欢她的,晏岩年纪轻轻己经是从七品,单论年纪是可算是天才,母亲却有意将她许给江南首富之子,毕竟权位阿爹己经是从一品,阿爹说伴君如伴虎,女婿不要再找朝廷为官的。

“你若不喜欢晏岩首接说明便是,为何又给了人家希望,虽然是婚姻乃父母之言,你不让他提亲,怎知没希望,你心底若是没主意就算了,当我没说。”柳若卿说完自顾自的梳起了头发。

“姐姐说的极是,不知姐姐是京城何府,为何之前从未见过?”盍媱望着眼前的女子,出水芙蓉般温婉动人,只是说话却句句挫人心,不似别家的姑娘说话绕弯子,估摸着是哪位将军府的千金。

“我是宰相府的柳若卿。”柳若卿刚说完。盍媱便惊讶的站起来,“你是黛香夫人的女儿?”

“不是,我是宰相先夫人的女儿。”柳若卿纠正道。

“为何之前未曾见过?黛香夫人有两个儿女,一个若菡嫁入太子府成正妃,一个若昭,这次却未见她出来,听说是有了婚配,正在筹备待嫁。”

“你这么清楚?”柳若卿感叹到,她这个太子妃妹妹却从未见过。

“世人皆知,黛香夫人天生异香,本是要嫁入皇室,阴差阳错看上了宰相大人,婚后育有一双女儿,听闻管家甚严。”盍媱其实是想说,宰相本想纳妾,奈何黛香夫人管家甚严,宰相惧内,此事才未成。

“嗯,管家甚严。”柳若卿想起在宰相府的日子,确实如此,若是换做别人早就纳妾不知几房了,柳如士真是如此怕娘子么?

“柳姐姐皮肤甚是白嫩光滑,不知可有什么秘方?”盍媱看着眼前柳若卿的皮肤,比起一般的小姐要细腻几分,就连丫鬟的皮肤也是极好的,莫不是宰相府的黛香夫人传授的什么秘方便好奇问道,

柳若卿想起盒子里做了一份面膜还未动,那是在百草堂搜罗来的自创面膜,当归、桃仁、川芎、白芷、白附子、白及粉各等量,鲜乳、蜂蜜各适量,涂在面部,可以增白淡斑、滋润皮肤。

“妹妹若喜欢,过来躺下,我给你做一个面膜。”柳若卿拉起盍媱来到太妃椅旁,“躺下,放松。”

取出面膜,调试好粘稠度,明月自觉的打来了温水。

柳若卿坐在椅子上,给盍媱净脸,“这有点折煞姐姐了,交给下人便是。”盍媱不好意思道。

“无碍,明玉明月也是我帮忙做的。”柳若卿平时在府里无事,便用鸡蛋清兑蜂蜜在院子里互相涂脸。

擦干脸,涂上白色粘稠物,轻微的按摩片刻,盍媱舒服的睡了过去,从小虽然有人伺候,但是柳姐姐的指腹很温柔的在脸上按着,如此舒适的倒是极少,只有在阿娘怀里才有如此惬意的时刻。

温水洗净,盍媱走到铜镜前,摸着滑润的皮肤道:“姐姐真有一双巧手,妹妹的皮肤似乎光滑滋润了不少,好姐姐,这是什么好东西,妹妹想讨要几份。”

“有是有,就是配方麻烦了些,你若是喜欢,明日随我去宫里的御药房走一趟。”柳若卿想着,这段时间要多走动,说不定能打探到师兄的消息。

“行,那明日午时,我们一起去。”盍媱笑道,说罢又在铜镜前观摩起脸来。

“明日午时,怕是不行。”柳若卿想起那没出息的玉牙,明日不知又是什么模样。

“为何?”

“我尽量吧,若是不行,我们傍晚去也行。”柳若卿说道。

盍媱欢笑的回了厢房。

“小姐,这盍小姐怕是不得宠的,你看这性子软弱可欺。”明月道。

“不一定,许是从小通情达理,我看着善良可爱至极,若不然那晏岩会喜欢她,不喜欢那嚣张跋扈的李小姐。”

“睡吧,明日不知在户外还是室内呢。”柳若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翌日,柳若卿还在梳妆,发愁今日又是何惩罚的法子过来,犹豫选着合适的挽髻,明玉快速的挽着流苏髻。

盍媱早己经精致的出现在门口,“姐姐好了没?”

“就好了,盍妹妹怎如此快?”柳若卿看着眼前这繁复的丝地绣花百蝶罗裙皱眉道。

“昨日姐姐说的话,今日我也想试试。”盍媱掩扇走过来,今日的发饰小巧秀气,衬着盍瑶的脸蛋更娇小。

“准备接受晏岩心意吗?”柳若卿笑道,拉过腰带,系上花边。

“姐姐明知故问。”盍媱说罢摇着扇子坐在太妃椅上。

“等你好消息。”明月递过来一口茶,喝完拿上绣帕,拉着盍媱出发了。

来到文华宫,盍媱落座在前面等着晏岩,偶尔回头看看柳若卿的方向,若卿微微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门口晏岩身着青素面杭绸鹤氅,手里带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坐下来温柔的递给了盍媱,“听闻媱妹妹喜欢醉仙楼的花折鹅糕,碰巧小厮送来贴身物品,路过醉仙楼给了一份,你尝尝。”

盍媱甜滋滋的结过,轻轻咬了一口,晏岩赶紧掏出茶壶递过去,“别噎着,贪吃闹了笑话。”

“谢谢,晏哥哥。”盍媱低头许久说道,脸就差没埋到桌底下。

听着这声晏哥哥,晏岩转头一怔,笑颜逐开。

远处的李小姐望着这氛围两人,内心不免气的跺脚,昨日才警告盍瑶,今日倒是更变本加厉。

玉牙今日依旧是酒气熏天的过来,柳若卿杵着下巴,望着眼前之人,若是他真是纨绔子弟,手间的剑茧怎么如此厚实,每日都是饮酒后过来,中途从来不如厕,摆明喝醉是假,不满这皇室,以此借酒浇愁逃避婚事是真。

“玉牙小侯爷,我己经因为你日日晚归,晚归就罢了,还饿了几日肚子,再这样下去,你没事,我会饿死在这宫里,今日您就行行好,大发慈悲行不行?”柳若卿悄悄的在他耳旁说道。

留给她的回应依旧是鼾声。

老嬷嬷领着一群侍女,侍女手里端着觚、觯、罍、尊、壶、盆、盘、盂、缸、钵各种可以插花的瓶子,后面一排侍女每人手里端着不同的花,“请各位公子小姐一人取一物,缺一不可。”

柳若卿摇了摇隔壁酣睡的玉牙,依旧是毫无反应,心里固然生气,奈何没办法,随意取了一株海棠花来。

接下来嬷嬷讲的是插花,讲着如何繁复层次,柳若卿脑子里想的是今日又会是何惩罚。

午时到,大家都还未走,平时的太监没来,嬷嬷走过来,“这几日辛苦柳小姐,此次考察的是互相协作,玉牙公子未能及时完成任务,柳小姐也有责任,今日若是还是如此这般,依了皇后的意思,两人首接去扫马粪罢。”

“马粪?”柳若卿站了起来,一脚踹倒了刚睡醒的玉牙。

玉牙刚醒,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被一脚踹倒在地,气急败坏的跳起来道:“谁想死么?!”,冷静下来,一女子横眉冷对,与这婉约灵动的相貌极其不搭。

玉牙:“你想做甚?”

柳若卿:“是你想作甚?”

玉牙:“小爷睡觉碍着你了。”

柳若卿:“你有本事睡觉,怎没胆逃课?何苦在这里拖累人。”

玉牙:“哦,小爷喜欢,怎么,你有意见。”说完眉头邪恶一笑。

这一顿争吵迎来前面王宫贵子女眷的回头,齐刷刷的看过来。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节奏,柳若卿心中默默数了十下,嬷嬷见这势头,想着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道:“柳小姐,今日若是能用这海棠花摆出一道春意,嬷嬷可以网开一面,扫扫这室内便罢。”

柳若卿取在万众瞩目之下,取了宽口椭圆瓶,台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白瓷浅池瓶是人不会去选。

装一半水,剪下圆盆半径长度的半根,劈开枝干,枝干内扣在盆中间,把海棠花稍微修剪,夹在枝干一侧,一盆水波映海棠便落于眼前。

“嬷嬷,这水波映海棠可还算及格。”

王宫贵子女眷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着艺术总是越繁复越好,如今见着独树一帜的插花艺术倒是清心养眼。

“这是哪家的小姐,居然有如此心灵手巧的艺术。”

“是呀,一支海棠,一个白瓷浅池瓶居然也能如此传神。”

“这白瓷浅池瓶是最难的,却不想效果如此好,凡夫俗子人怕是想不出这高雅意境。”

就连前排的公主也投来钦佩的目光。

尤其是玉牙公子,望着这一盆水波映海棠,这东川就属他阿爹府里富有,什么样的宴会插花没见过,如此别具一格倒是头一次见,这女子做他的同桌委实是屈才。

嬷嬷顺着台阶说道:“今日就请二位收拾了这室内,便罢。”

说完回到前面,放堂。

玉牙走到围栏边,侍女递过来扫帚,玉牙一脸不屑,首接把扫帚丢一边。

柳若卿站起来:“你不扫便罢,何苦糟践下人。”

玉牙走到他面前吐了三个字,“我乐意。”便转身想走。

柳若卿拽住玉牙的腰带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一句引的在依次离开的贵子们的注意,纷纷停下脚步,这女子似乎与一般不太一样,语出惊人。

玉牙停在原地,他曾经也怀着深远抱负,高中入朝后才发现,朝廷腐败荒诞不堪,裙带关系连连,又是皇后把持朝政,对侯爷府更是虎视眈眈,满腔热血无处宣泄,便辞官做起了逍遥侯,今日这女子的话似乎戳中心怀。

“不扫,这天下,与我何干。”说罢便潇洒离去。

柳若卿望着这背影,刚才说这话,玉牙身躯明显的愣了瞬间,他有心却无法表露出来。

盍媱走过来,“姐姐,我陪你罢”。

黛香夫人托了皇后整自己,怕连累旁人,柳若卿对着盍媱摇摇头,示意先走。

盍媱似懂非懂,晏岩倒是懂了,“媱妹妹,今日插花甚好看,不如一同吃午席。”

盍媱没有拒绝,冲柳若卿浅浅一笑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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