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是我度过最漫长的一个下午。
——无知是多么地可怕,在你意识到的那一瞬,它会如同潮水般突然席卷你的全身。——凉席被铺展开来,淡绿色的花纹便也在地上慢慢地绽放出来。楚鹤礼用手慢慢地摸完整张凉席,以防会出现倒刺。“好了。”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掉头看向一旁的小静,“上来吧。”“嗯。”小静听话地回应了一声,随后白嫩的脚丫便踏上了凉席,乖乖巧巧地坐在凉席上等着下一步的安排。凉席被铺在了客厅的木质地板上,空调被调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待会儿外婆她们应该也会过来一起的。“小安,铺好了吗?”“嗯。”“没有辛苦妹妹吧?”“小静很听话的。”“这就好。”外婆和姨姥姥一起来到了客厅里,两位老人头发斑白,精神状态倒是挺好的。“坐!”“好好!”外婆笑着应了自己的姊妹。小静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凉席,偷偷躲回房间去了。“小静呢?”外婆问向楚鹤礼。“不清楚,刚刚还在这里。”楚鹤礼如实回答道。“哎,这孩子,性子太容易羞了,都是自家人,还要躲回房间去。”“没事没事,小静女孩子,性子文静一些也好。”外婆宽慰着自己的姊妹。“小安,别玩手机了,过来,坐外婆旁边。”“好。”少年停下指尖的动作,关了小程序。楚鹤礼无聊的时候会玩一些不用动脑子的小游戏来放松,常常玩着玩着就发呆愣神了。T恤套在少年单薄的身上,无意识地透露出一股脆弱感来。“这孩子,和婉婉好像啊……”闻言,楚鹤礼抓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骨节处透出了用力的苍白。没由来的暴躁从心底泛起。他的母亲很可怜,但楚鹤礼从不会去同情一个人,因为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哎呀,瞧瞧我这破嘴。”姨姥姥笑嘻嘻地想要糊弄过去。拙劣得很。楚鹤礼不予评价。“小安这个年纪读书好归好,还是要多动动的。”“对,他平时就窝在房间里,我还挺担心他。”“喏,你看我隔壁邻居那孩子,我天天瞧他出去玩,然后一身臭汗地回来挨隔壁他妈的骂!”“真闹腾啊!”“可不是吗?你看!就他!”姨姥姥的手指向站在窗外的一个男孩子。被太阳晒得有些偏黑的肤色,却笑得开朗大方,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一样,便朝窗户里的人挥了挥手。“哈哈,讨喜吧?”“对的。”“小安,你可以去给隔壁那家人送些水果吗!”“嗯。”虽然感觉很麻烦,但楚鹤礼还是答应了。被冰得很凉的荔枝,一看就是小静那种女孩子爱吃的水果,大概是买多了吧。楚鹤礼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小时候小静吃荔枝吃到进医院的事情。“扣扣扣!”楚鹤礼敲了门。“来了!”开门的是一位和善的妇人,脸上挂着微笑,让楚鹤礼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是隔壁来送东西的。”“哦,这样啊。”妇人露出微笑。“啪!”是球拍掉落在地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在……翻窗(?)“啪!”这次又是……拖鞋(?)“妈!”“混小子!”“很痛诶,真的!”“我管你痛不痛,谁又让你偷跑出去了!”“妈,你不还有客人吗!”“啊,臭小子!快去洗澡!”“是是是!”妇人这才意识到楚鹤礼还在这里,手上依旧捧着送过来的荔枝。“真是不好意思,来,放桌上就好。”“可以。”“来,擦擦手上的水。”妇人很温柔,递来了毛巾。“坐下来歇会吧!要喝点什么吗?”“不用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楚鹤礼。”“你在哪里上学啊?”“一中。”“挺厉害的,不像我家混小子在二中上呢!”“妈!”在冲澡的那个男孩子不满地叫了一声。“兄弟!”那个男的喊道,“下次来二中玩,我带你逛逛!”“别叫了,老实点好好洗澡!”“哎哎,好!”妇人略显歉意地笑了笑:“我家这孩子就是闹腾,你别介意。”“他叫什么?”楚鹤礼第一次见到能和顾书有的一拼的人,不免产生了好奇心。“那孩子,叫博文。我原本希望他能性子沉稳些的,可惜了……”阿姨顿了顿,“生下来就让人不省心!”虽是骂着,但脸上的笑意倒是很难压住。楚鹤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轻轻颔首,便离开了。他没有选择回到姨姥姥家,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路。太阳很炙热,烤得人身上有些发疼。如同自虐一般,楚鹤礼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亦或者说,他在等待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这样,又沿着原来的路走了回去。但却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他踌躇着,要不要去敲门。“哥哥?”小静站在了他的身后,手里拎着便利袋。“喝吗?”小静从袋子里翻出一瓶气泡水,递了过去,然后便又跑进屋子里去了。楚鹤礼拧开喝了一口,是橘子味的。橙色的气泡水在阳光下冒着泡,冰凉的水滴从瓶壁滴落。“Good luck.”(好运)他轻声念出了气泡水上印着的标语。随后,楚鹤礼迈开了脚步,踏进了门内,扑面而来的冷气,将一身的酷暑隔绝于门外。“你回来啦,小安!”“是的,我回来了。”他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