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领导很快赶到,一身黑色西装,和电视中参加葬礼的人打扮得一模一样。
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对比了两个登记本上的字迹。
“对不起,先生,我们现在无法确定这两个字迹是不是你写的,毕竟人有左右手对吧。”
或许见我年轻,从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在乎我的看法。
我一扬手机:“我可以先联系媒体,然后再拍下相关的视频,发布到网上,我想会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的,说不定还能免费为你们鉴定笔迹。”
自称为赵毅的西装男眉头一皱:“先生.......”
“这房子是我买的,我只是想要取消收房登记,并不是退房,对吧。如果要退房,肯定也是确定请老人的事情之后。第一步你们就不配合,第二步我很难相信你们,一房二卖的事情活人都能遇到,何况不会说话的死人。我年纪又这么小,只能寻求帮助,这点你们能理解吧。”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怕鬼,但不怕人,特别是对不愿意证明自己是流氓的人。
赵毅想了想道:“好的,我们会先删除先生的收房登记。至于请老人的事情,请你放心,我们福寿苑作为临海市最大的冥房小区,不会为了一间房而破坏自己的名声的。
如果是今早辞职的保安私下行为,我们会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并且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谢谢。”
我看着赵毅删除了收房记录,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至于请老人的事,我并不关心,自然有舅舅来处理。
但这件事显然对赵毅更加重要,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我不得不跟他来到了四栋18-4。
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硕大的客厅中间放满了一口口小棺材。
不是正常的棺材,而是迁坟时用来收敛尸骨的小棺材,不少还带着泥土。
密密麻麻,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我很快注意到,这些小棺材前方都放着一个小小的牌位,无一例外,每个牌位上的人都姓李。
赵毅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对着身后的保安道:“这是什么情况?”
保安也愣住了,茫然的摇摇头:“昨晚是老刘值班。”
“这么多棺材运进来,你们就一点也不知道?”
保安低着头,不敢回答。
赵毅走过一个个门洞,看着其他房间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棺材,脸色越加难看。
“这里只能放置骨灰,不能放置尸骨,马上打电话给老刘。”
“是。”保安立马拿出了电话,但很快苦笑道:“经理,老刘电话打不通。”
“你不是说刚才还和他联系过吗?”
“是的,可,可现在打不通。”
赵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先生,这些逝者你知道吗?”
当看到牌位上的李姓时,我已经确定,这些棺材都是李顺放在这里的。
一个父亲会在买给自己孩子的房子中放满棺材吗?
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就是这种未知的恐惧让我瞬间理解了母亲的激动和疯狂。
“我姓项,这位保安叔叔也看过我的身份证的,我不认识这些人。”
赵毅的脸色终于难看到了极点:“对不起,我们会处理好的,去老刘家。”
听到他要去昨晚的保安家,我心中一动:“我能一起吗?”
我想要见见老刘,这么多棺材运进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一定和李顺有个交流,或许我能从他口中知道李顺的下落。
不是为了寻找父亲,而是想要问问,李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毅犹豫一下,答应下来。
很快,我们一行三人坐着赵毅的小车,来到了离福寿苑小区不远处的农家。
刚一到,就看到数辆警车停在门口,周围不少扛着锄头的人正在看热闹。
而在一边,停着的灵车里面,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赵毅和警察交流了两句,愤怒的神情立马变成了无措。
昨晚告诉我和伍剑去下个站坐车的保安老刘自杀了,在今早辞职后。
整个人吊在房梁上,直到被路过的农人发现。
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在回去的车上,赵毅看着一脸恐惧的保安:“你确定接电话的是老刘?”
保安点点头:“是,经理。经理,我,我想辞职。”
赵毅没有回答,装作专心的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将我送到学校门口,赵毅才驾车带着保安离去。
我和他告别,正打算进校门,脚步突然停滞,整个人如同被冰封。
校门口,母亲一脸担忧,舅舅脸色阴沉,表哥的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那粗细,是舅舅打的没错。
我还没有想到怎么解释一切,母亲已经冲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查看。
舅舅走过来,恨铁不成钢道:“你去干什么了?”
我明白,现在再找任何的理由都没有用了。
我低着头:“我去福寿苑小区了。”
母亲的身子一震,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疯狂,果然他们已经知道了。
舅舅气得几次扬起手,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表哥的肩膀上:“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表哥不敢还嘴,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委屈。
我解释道:“不怪表哥,是我偷偷去的。”
“昨晚就去了?”
“嗯。”
舅舅深吸一口气:“那房子里都是李家的棺材?”
“嗯。”
“这个王八蛋。”
母亲抹着眼泪:“哥,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把事情都告诉项乾的。项乾从小没有父爱,难免会被那个畜生欺骗。”
听着母亲的话,我隐隐觉得似乎在我去福寿苑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就听舅舅道:“现在怎么办?那房子被放入了李家那些王八蛋,卖不出去了。”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母亲呢喃重复,看得出来,她只是在自我安慰。
“妈。”我抱着母亲:“我们把那些棺材都扔出去......”
“不行。”
“不行。”
母亲和舅舅异口同声的拒绝,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恐惧。
我很奇怪的看着母亲:“妈.....”
母亲抱着我,无声垂泪:“你已经被缠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