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令谢无羁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他不相信。

不相信薛惊霜会自尽。

他们相处多年，他很清楚薛惊霜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性命。

可那张染血的脸庞和解脱的微笑，却让他的心狠狠抽痛着。

谢无羁想走过去查看。

可腿却宛如千斤重，始终抬不起来。

身后传来李慈的惊呼声：“天呐，薛惊霜死了……”

谢无羁骤然惊醒，大步走过去，中途甚至踉跄了一下。

距离逼近。

橙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以往红润的脸颊此刻惨白无比。

他像被刺到了一般，蓦然移开双眼。

谢无羁颤声喊道：“大夫呢，喊大夫啊……”

支离破碎的喊声惊醒了众人。

很快，大夫便来了。

谢无羁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目光宛如实质，仿佛一个回答不满意就会杀人一般。

大夫哆哆嗦嗦查看完，“扑腾”一下跪下：“大人，夫人是服毒自尽而亡，就算她没有服毒恐怕也活不久了。”

谢无羁将怔然的的目光移向大夫，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夫人本身暗毒一直未清……再加上背臀伤和腕伤，早就掏空了身体，如今不过是早一点去了。”

字字句句宛如狼锤一样重重击打在谢无羁的头颅，他身形不稳地晃动一下，脸上血色尽褪。9

李慈想要扶他：“夫君……”

谢无羁猛地甩来她的手，内心阵痛不已。

那暗毒是为他所受。

其他伤也与他拖不了干系。

是自己……

是自己害死了薛惊霜。

意识到这一点，本就剧痛的心脏更添一分。

谢无羁走上前，指尖颤抖，小心翼翼替薛惊霜擦拭着脸上的血痕。

“惊霜……”

他轻声唤她。

可指尖下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这时，一旁的李慈出声了：“这是……和离书？”

随即，她唇角勾勒着一抹讽刺：“不过是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写和离书？”

谢无羁怔然地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清晰地从李慈眼里看到一丝笑意划过。

他紧抿着的唇开了一条缝，语气很冷：“你笑什么？”

李慈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谢无羁冷冷撇了她一眼，视线一扫，停留在桌上的纸张上。

窒息感再度传来。

他强压下痛楚，伸手拿起那张宣纸。

?和离书】

大刺刺的三个字，刺到谢无羁的眼。

他用力捏着纸张，继续看下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中的诗句。

薛惊霜是在怨他变了心。

谢无羁心头泛起了苦涩，他神色怔然地看下一列。

?我所做一切，皆不后悔。

我不后悔爱上你，不后悔与你成婚，你给我带来了无数美好的回忆，我都记着。

唯独，接受不了你的变心。

我看过你爱我的模样，便难以接受往后你不爱我的模样。

我本就快死了，服毒自尽是我自己选择的死法，你不用愧疚。

我死后，望郎君能将我埋葬在金顶之上普陀寺旁。

这是我最后的夙愿了。

以后，没有我的保护……不对，你早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是我忘记了。

你也忘了我把。

这一纸和离书就当我给李慈让位了。

与君决绝，永世不续。

薛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