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溟去新修的神祠里看怀月仙子像。
他见到跪在神像面前的我时不禁一愣。
我对他点点头，默念完最后一句祝祷词后才揉着膝盖缓缓起身。
我怕楚溟在这里用了类似监控的法术，所以真的在这里跪了一夜。
苦肉计有时该用也得用，何况我和女主长得这么像，使用的效果翻倍。
果然，楚溟看着我精心设计的三分清冷、五分坚韧、还有两分疲惫的脸庞时，动容了。
“昨晚给怀月仙子念祝祷词，不知不觉就念了一夜。”我风轻云淡地说，不经意间低下头，展现出几分脆弱。
楚溟的目光长久地凝在我身上，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也要注意身体，毕竟你这具身子以后是要给她用的。”
呵呵，狗东西。
我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可我昨天乍一见到如此逼真、如此神圣的怀月仙子，便什么都忘了，只想长跪在她脚下，做她永远的信徒。”
楚溟眼中有泪光闪动：“这不怪你，怀月仙资玉质、风华绝代，纵使神像只还原出了她一分气度，却也足以震人心魄、动人心弦。”
我懊悔摇头：“怀月仙子魅力太大了，为她祝祷已成了我的一种本能，我不该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哦不，是怀月仙子未来的身体！”
楚溟果然紧张起来：“你以后能克制住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迟疑：“我尽量吧，不过......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多给这具身体加个保障。”
“什么保障？”
“珍品。”我的目光认真而严肃，“你们醉月宗有什么好的补品灵药，吃了能让人强身健体的，以后每天都送些过来。”
楚溟有些犹豫：“可是......送的太多太频繁，很容易让宗门起疑。”
我怒了：“你自己身为仙门长老，没有一点库存吗？”
楚溟面露羞赧：“师姐说要两袖清风，一心为宗门着想，我就把我自己的珍品补药全都下发给弟子了......”
......
好吧，我终于知道书里楚溟为什么要把乔蓁日日泡在仙月潭中了。
因为他没有其他补品，只能用潭水养育乔蓁的身体。
诡计多端的穷男人。
我直起身子，目光严厉。
楚溟也不自觉地站直，他怕我像昨天那样骂他。
我目光逡巡着，缓缓开口。
“楚溟，你知道你最对不起怀月仙子什么吗？”
“什么？”他刚说完就发现被我套进去了，着急解释：“不是，我从没有对不起师姐！”
我从怀里掏出一柄戒尺，冷静按下他慌乱比划的手。
“你最大的错处，就是把自己的错误，分了一半给怀月仙子承担，把她变成了你的同谋，你的共犯！”
“你玷污了怀月仙子的圣洁！”
“我没......”
我一戒尺下去，打断了他反驳的话。
楚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面沉如水：“第一，你违背怀月仙子为天下先的心愿，想用凡人身躯将她复活，此为陷她于不仁。”
“第二，你不敢光明正大做这件事，瞒着仙门众人，便是将她也变成了一个阴暗卑鄙的小人，此为陷她于不义！介时怀月仙子复活之后受众人轻视指摘，你又当如何！？”
“诚然，第一点因为是我心甘情愿，暂且不提，但是第二点——”我话锋一转，“你让怀月仙子声名受损，罪无可恕！”
“我绝不允许怀月仙子受到如此玷污！”
楚溟委屈嘶吼：“我能怎么办！？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骂我走火入魔，阻止我将师姐复活的！”
见他快要崩溃了，我满意收起戒尺，上前为他拭泪。
“我当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换了个温柔清冷的声线，“师姐也知道。”
“师姐......”楚溟泪眼朦胧。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怀月仙子。”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看你，连喂养这具身体的补品都拿不出来，还怎么对她好？”
“我......”
“现在，把我带到宗门去，向天下宣布你要复活怀月仙子。”我一字一句。
“不行！”楚溟立刻止泪，“这行不通的！”
“之前可能行不通，但现在我来了。”我转过身，虔诚地望着怀月神像。
“我是怀月仙子最虔诚的信徒，为她付出生命我心甘情愿，我会告诉天下人，我爱她爱得热烈、爱得痴狂，如果不让我为怀月仙子付出生命，我就一头撞死在醉月宗门口！”
我回过身，面容平静：“反正怎样我都是死，他们自然就会同意用我来复活怀月仙子。”
楚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我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
“可是......”楚溟收起泪，眯起眼睛，缓缓开口，“我怎么样才能确定，你会按你说的做？”
“你要是出去以后胡乱说话......”
“你放屁！”我激动地打断了他，满目震惊。
“你竟然在怀月仙子面前质疑我对她的感情！”我双手颤抖地指着楚溟，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污蔑！是诽谤！”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眼睛几欲喷火，楚溟紧张起来，连忙上来扶我：“你别......”
“啪！”一声，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捂着胸口，声泪俱下痛心入骨：“你这是对我的亵渎！若不是我这具身躯还留着有用，早就一头撞死在怀月仙子神像前，以证清白！”
楚溟捂着脸，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的灵魂、我的信仰、我一切的一切都在倒塌！都是因为你！”
“对不起......”楚溟目光空洞了。
我跌坐在地上，边捶着胸口边冷静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和你计较，毕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怀月仙子。”
我踉跄起身，缓了口气，目光犀利起来。
“楚溟，告诉我，你真的愿意为怀月仙子付出一切吗？哪怕名声尽毁，人人喊打？”
“当然！”提到这件事，楚溟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很好。”我点点头，“现在，你把我带去宗门，并宣布你要复活怀月仙子。”
“可......”
“我如果不配合，你就顶住压力把我抓回来，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唾骂。”
“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执意复活怀月仙子，大家只会痛骂你，而怀月的名声不会损害分毫。”
我抱胸环视他：“偷偷摸摸是没有用的，只有正大光明复活怀月，才能给怀月一个清白，一个光明灿烂的来生！”
“你不用担心怀月复活后会被他们逼着以命抵命，他们虽然现在不同意——
“但复活之后，一个活生生的怀月、一个仙门的英雄、仙门的战神站在面前，他们只会比你还护着她。”
“介时别说是一个凡人的命，就是十个凡人的命，他们都会替你瞒着。”
“利益面前，大多数人都会先小人，后君子。”
“而怀月，就是仙门最大的利。”
看着楚溟的目光从呆滞变得若有所思，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一个好的游说家，要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
楚溟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复活怀月，凭的是他对她的爱，爱成了动力，爱成了枷锁，爱成了他漫漫人生中的一方天地。
这时，我让他证明他的爱，简直轻而易举。
他已经疯魔了，被我轻轻一推，就陷入爱的狂热中，甘愿为怀月毁天灭地。
可是我要做的比毁天灭地还要难。
我要堂堂正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