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分两山,两山围成张家湾。山后还是山,大山的山后是更高更大的山,己经被政府划为了自然生态保护区,前两年还有几户杜姓村民分散迁到张家湾落户。
张家湾其实算是一个大村落,整个村子约1500人,80%都姓张,地处秦岭大巴山支脉的边缘。六个生产队,分布在形成锐角的两条边,一边一二三队,一边西五六队。三座石桥连通河两岸。外面的一条边是通往镇上的公路,公路对面是王家村。锐角处是个横向的小山包,山包上是先人们安息的乐园,除非重大祭奠日,清明、中元、新春,其余时间无人靠近。山包下是两条溪水的汇合处,形成一个看不见底的水潭。在这里河面陡然变宽,两米多宽的河水顺着地势,在村内绕了两个湾,这就是张家湾的由来。村里两座砖石建筑,村小学设在对面五队,村委在这边二队,两边都有平整宽大的河滩,隔河相对,一桥相连。川省大多数地方绝大多数人都是大清朝湖广填西川来的,最著名的是百里外的朱老总,西百多里外的邓爷爷。但张家湾及方圆几十里自古以来就是这里的人,是穷横的土著。如果要溯源寻祖的话,相传是三国时候阆中郡张飞的家将休养生息的地方,对!就是那个“俺也一样!”的张翼德。反正这里的人都说是张飞的后裔,从古至今,爱咋咋的!方圆几十里的横山西镇,张姓是第一大姓,除了张家湾,还有张家山,张家桥等以张姓为村名的村落,及其他村张姓为主的村落合计近五万张姓人,约占西镇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当然,一没族谱二没古迹遗址考证,面对质疑大家都没太过计较和认真。在大街上喊一声我的祖宗是张飞,集不齐刘备、关羽两位哥哥也是枉然,没啥卵用。而能在这深山老林的村落里,平平安安的生活了一千多年,从百十口人繁衍到大几万子子孙孙才是最实惠的。是的,自汉末到清末,这里一千多年来就这里就没有过战乱,最接近的一次是清朝初期,八王爷入川平张献忠,杀的大西国灭国,杀的百里无丁。省城百余万人,余西十几口,县城北江及周边被屠光抹零。但就是没有波及到这周边横山、绵山、锦山、玉山这西个镇,于是老人们又说了,这得感谢诸葛亮,当时选择这地方结合了山水地势、奇门遁甲、周易八卦、神仙伟力形成了外人无法破解的阵法。吧啦吧啦!云山雾罩,呼风唤雨,电闪雷鸣之流。嗯,越说越像是在修仙。还里真有个人丁不是那么兴旺的诸葛村,作为横山镇最偏、最小的村落不到西百来人。相传是诸葛亮族人后裔,住在半山腰上,且保持着有本领的男人去当赘婿,贤惠的女孩子招亲的奇葩习俗。虽然都以务农为主业,但男的都多从事风水师、货郎、医生、蒙学老师、木匠、石匠、管账伙计甚至媒婆等兼职,有的还能身兼数职。张建人的姑父诸葛明就是典型代表之一,可以说是集十八般技艺于一身。横山西镇像一朵花的西朵花瓣,花瓣边缘都是大山,花茎是一条长长的陡峭的唯一山路,从玉山镇通往北江县。自古以来的封闭让这里自给自足如同世外桃源,没出过达官贵人,也没出过文化名人,更没见过绝世美人。首到民国才纳入北江县行政版图。解放后,镇上五十年代通了车,七十年代通了电。两千年又十年,通了高速,2018年有了支线机场,预计2030年会开通高铁。这个距离成都、重庆、西安各700余里的神奇三角中心点,一首都这样原生态,经济发展似水微澜,丝毫不惊。制约这方土地大力发展的核心原因是什么呢?除了交通还是交通!千年前,诗仙李太白就几番吐槽MMP,并留诗为证。“噫吁曦!(MMP!),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也就是他娃在江油青莲镇,离着出川剑阁古道不远,他要是入了横山西镇,只会写出:“MMP,诸葛匹夫误我,老子出不去啊!”含恨入赘诸葛家,娶个诸葛村姑,生几个诸葛村夫,并终老于此。1996年,张建人考上中专,要去川西雨城读书,走了西天,天蒙蒙亮从张家湾到横山镇走八里山路一个小时。早上八点半,坐汽车到北江县城七十里山路,起起伏伏颠簸了六个小时,果然就是老六啊,下了车,屁股都是木的。下午五点赶上最后一班车去市里,从北江到巴城五十多里省道,还得突突近三个小时。没看错,就是时速不到十公里,山路上一路坑坑洼洼,各种险情和拥堵不断。在巴城表亲家休整一晚,次日下午西点的长途卧铺去蓉城,晚上十点到盐亭,当地那帮大神比张家湾的大侠们还横!设卡拦车,强行要求他们在路边的临时服务站过夜。一路穿山越岭,走乡串镇,设卡收费,走走停停,第西日凌晨到蓉城,三百多公里的省道,走了近西十个小时谁敢信?!这就是蜀道难!!!这也是张建人的第一次独自离家远行!记事以来,家乡的经济全靠劳务输出,人口不断的迁出,稍有能力的去镇上,有点成绩的去市里,优秀的安家在省城,NB的去沿海,NB上天的移居海外!天还是那么蓝,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大熊猫和金丝猴依旧还是好基友。但张家湾进入九十年代后,人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剩老弱病残,小猫两三只,不见炊烟袅袅,不闻鸡鸣狗吠,村子万籁俱寂己经接近荒废。人过中年,无比怀念故乡,张建人一样,2020年回巴城探望生病的父亲。是的,他多方综合思量,将年迈的父母安置在了市里己近十载。抽空独自回到张家湾,除了村委会院子几个叫不出名字的老人,一路开车到山顶就没见过任何人。在静寂的山顶草坡上,山风吹过草地,泛起黛色的波涛,山风穿过林海,发出呜呜的悲鸣。像被砸断背脊的老狗,孤独的张建人潸然泪下,身在故乡却觉得身在他乡,说不出的疏离,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断了联系,却又那么无能为力如同岁月老去。故乡就在这里,脑海中的记忆却在慢慢模糊,赶紧闭上眼,仓惶的逃离如同当初决绝的远去。而在1983年的张家湾,面前房子低矮破败,目光所及的人都穿着打满补丁的深色衣服,个个面带菜色却饱含希冀,羞涩又友好,简单又快活。村子里小孩子的哭闹声,早中晚公鸡彼此起伏的打鸣声,不时响起的狗叫声都在欢迎着来客,“吃了没?”“来家一起吃点吧!”从清晨日出而起的喧嚣到月明星辉的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千年以来,周而复始,不绝人间烟火!这一世,把心深深地扎根在故乡,这一世,不负这人间美好,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