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启禀皇上,京兆府章大人求见,用得是绿牌。”
皇帝身边的江总管突然靠近,小心翼翼说道。
“哦,绿牌?这章大人,倒是勇气可嘉。”
端坐上首的明黄色的身影,慵懒地靠在椅背,他轻启薄唇,缓缓吐出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籽,那动作如同流水般流畅。
声音在空气中舞动,犹如情人间的低语,缱绻而又悠长。
但整个大殿中人却将头埋得更低了。
但此刻的大殿内,气氛却异常凝重。
宫人们纷纷低垂着头颅,仿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位端坐上首的帝王。
“请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京兆府出了什么大事。”
“宣。”江总管一挥拂尘,提高音量,尖细的嗓音直达殿门。
门外的章大人听见这声音,跨过门槛时险些摔倒。
当今圣上残暴无比,弑君弑兄,连血脉亲情都不放在眼中。
他的统治之下,朝廷之上人人自危,稍有不慎便会触其龙须。
两人被带到殿中,被内侍一脚踹在膝窝,直接跪了下去。
“臣京兆府章仁彦拜见皇上。”
“罪臣贺之舟拜见皇上。”
此刻,大殿之内,时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缓缓停滞。
“章大人可真是好胆量啊。”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冰晶般锐利,直刺人心。
“臣……臣……有要事禀报。贺家氏神重现,特请求见皇上。”
章仁彦声音有些发抖。
他眼睛被额角滑落的汗水刺激得通红,却不敢抬手擦拭,只能猛地眨几下缓解刺痛。
章仁彦小心觑了一眼还在跪着的贺之舟。
“听章大人说,贺家氏神重现了。”
天玄国主漫不经心地询问,视线落在贺之舟身上。
“回禀陛下,氏神于巳时联系了罪臣,说希望可以见陛下一面。”
贺之舟恭敬的回答。
“贺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通敌卖国,简直是国之耻辱。”
“朕想着氏神,乃是贺家之灵,亦应明辨是非,深知此举之恶劣。”
“难道是心中仍有疑惑,或是欲为贺家开脱罪名?”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无表情摆弄着他案前的杯盏,一开口便定了贺家的罪名。
贺之舟神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隐忍带着沙 哑。
”陛下,贺家数百年来,世代忠良,从未有过任何二心。”
“每一代贺家人都有人丧命敌国之手。如今,竟被冠以通敌的罪名,这简直是侮辱与污蔑!”
“罪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以正视听,还贺家一个清白!”
一旁的章大人,听见贺之舟如此大胆的发言,吓得睁大了双眼。
许棠从章大人先前的表现中看出,这个皇帝不是个善茬。
就这样贺之舟还敢直接顶上,该说他是太热忱还是太愚蠢。
贺家历来便是将领,行兵打仗,在百姓士兵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还有一位氏神庇佑,皇帝要不未雨绸缪,恐怕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什么时候换人都不知道。
“证据确凿,你要朕如何相信贺家的清白。”
听皇帝的意思倒像是他满心信赖的臣子辜负了他。
许棠默默翻了个白眼,直接出声。
“证据可以造假,皇上查也不查便直接给贺家定了罪,未免太过武断。”
许棠特地压低声音,让自己更具压迫感。
皇帝面上并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疑惑:“氏神既然已经苏醒,怎么不现身,难道身体有什么不适。”
“我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许棠语气疏离。
“可证据是贺之源给的,他亲口指认贺之川,说他为了消灭证据差亲手杀了他,要不是他提前防备,早就死了,氏神怎么看呢?”
贺之舟听到皇帝的问话,瞳孔微微放大,但没有抬头,他克制着一动不动。
怪不得贺家倒得这么快,原来是出家贼了,许棠心想。
从系统给出的资料中得知贺家二房并没有什么出众的人。
被大房压得抬不起头,拜贺二夫人所赐,贺家二房人丁并不兴旺。
嫡出只有两位,庶出也才三位,只有两位男丁。
嫡出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
去世贺老夫人很精明,早早为贺二爷挑选了未婚妻子。
奈何贺二爷有自己的想法,执意要娶户部尚书庶出的闺女。
还和人家生米煮成熟饭 ,来一出先斩后奏的戏码,贺老夫人只好认下。
想到这里,许棠开口:“陛下,我醒的匆忙,并没来得及和二房交涉。”
“可否允许我为贺家自证清白,想必贺家的忠心,陛下也是了熟于心,必定不愿错冤了忠臣。”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午时贺家便会被问斩,还望陛下传个口谕,刀下留人,待我查明真相,到时全凭陛下处置。”
贺之舟满身血污跪在大殿中央,那件破旧的囚衣紧紧粘附在他的皮肤上。
还未结痂的伤口,因为他身体紧绷,重新裂开,鲜血再次染红衣裳,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一旁的章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让皇帝忽视他。
大殿重归寂静,皇帝一下下敲击的案桌的声音清晰可闻。
端坐上方的皇帝,用手撑着脸颊,视线落在贺之舟身上。
眼神晦暗,看不出在想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朕便给氏神一个面子,只是,若最后没有查出什么,那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那是自然。”许棠回答。
贺之舟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绷直的身体卸下力道。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罪臣贺之舟谢主隆恩。”
“退下吧。”皇帝如同失去兴趣一般,语气厌厌。
“臣告退。”
两道声音响起,贺之舟与章仁彦退至殿门,转身离去。
贺之舟视线不经意扫过上方明黄色的身影,许棠这才知道天玄皇帝长什么样。
皮肤冷白如玉,眼若桃花。
他的美,既非女子之娇柔,又非男儿之刚强。
而是一种融合了两者之美的独特韵味,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帝王之气踞于心田,令人心生敬畏。
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美人蛇,既美得令人心醉,又毒得让人胆寒。
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何时会向你露出锋利的獠牙。
许棠没想到天玄的皇帝长这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踏出大殿的门槛,许棠心神却随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天玄皇帝身影而飘远。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贺之舟吩咐,直接去贺家二房,见贺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