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到叶秋不要我了。

她在梦里一直告诉我：“爸爸，我不要你和妈妈了。”

“我做你们的女儿，好可怜啊。我想去做别人的女儿了。”

于是我努力地抓着她的手，我想留下她。

可终究只是徒劳。

万般绝望的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躯壳里跳了出来。

我飘在空中，麻木地低下头，看到了正在床上躺着的自己。

未着片缕、遍体鳞伤、皆是疮痍的自己。

我看到季松云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身上那遍布的沟壑，身体摇摇欲坠：“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

她朝助理吼道：“去给我查！查清楚！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他身上有这么多的伤！？”

那些肉里，腐烂的臭味正在往外不断传递着。

季松云竟然顾不上臭了，她弯下腰，将我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我的身体正在不停地颤抖着，嘴里更是喃喃有词：“叶秋，不要走……”

季松云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急迫地开口问道：“你想要女儿？是吗？”

她死死地捏着我的手，指尖泛起白色。

她苍白着脸，朝助理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管教所把叶秋接回来！”

“没听到他一直吵着闹着，要见女儿吗？！”

助理站在那里，局促地摩挲着自己的拇指，张嘴：“季总，小姐她……”

季松云怒目而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赶紧去接人！”

助理猛地低头，从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万般悲痛道：

“季总，其实，小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季松云骤然僵在了那里。

助理从屋外捧来一个骨灰盒：“这是小姐的骨灰，前几天就寄过来了，只是，季总一直在替宋先生处理欠债的事情，一直没顾得上拆……”

季松云死死地盯着骨灰盒，浑身剧烈颤抖。

“噗”的一声，她猛地张口，竟活生生从口腔里呕出一滩鲜血来！10

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很久。

梦中，有时我被困在身体里，有时又飘在空中。

我看到季松云和宋知琛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她质问宋知琛为何管教所里会将我打成这个模样，质问宋知琛为何叶秋死了，管教所里没有任何人通知她。

两人不欢而散。

我还梦到季松云日日夜夜地守着我，自己身体扛不住，也发了几次烧。

直到，我终于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不是梦，季松云真的睡在我的身边。

她几乎也一瞬间惊醒了。

对上我茫然的视线，她骤然红了眼眶，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她紧紧地抱着我的瞬间，我将她推开了：“季小姐，别碰我，我又臭、又脏……”

谁知，她的身体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哽咽着开口说道：“都是我的错，书源，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对不起……”

“我不该自以为是，认为管教所是什么好地方。”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那里受了那么多的苦，更不知道叶秋她……”

看着她忏悔的表情，终于，两行清泪自我眼角滚落。

我极其轻声的开口说道：“可是，叶秋去世的那天，我打电话求季总您了。”

“我求您来救救她。”

“您却只顾着和宋知琛郎情妾意，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您讨厌的女儿呢？”

“女儿，是死在您的手里的。季总。”

我不是在质问她。

换来的却是她极致的悔恨与痛苦。

她抬起手，死死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对不起，书源，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

“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我看着她，轻轻的笑了。

我说：“季总，求您放过我。”

“我又脏、又臭，不配做您的丈夫。”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