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一晚上。
其间,张涛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头两个我故意没接,第三个,我虽然接起来了,但是只说了一句话:「我爸妈忽然来找我了,我晚点跟你聊。」
不等张涛那边作出反应,我「啪叽」一声,挂了电话,然后反手摁了关机键。
「快」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做完这一切,我跷着二郎腿,坐在二楼的包厢,偷看大堂里的热闹。
楼下,张涛他们那一桌一片狼藉,服务员小姐姐站在桌子边,礼貌而贴心地告诉他们,结账的前台就在出口右手边,她可以亲自带他们过去。
张涛脸色难看,抓着手机,不死心地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在「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音中,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
「同学,你们这一桌一共消费了 13988 元,请问是哪位来结账呢?」服务员小姐姐脸上依然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已经有些不对劲,显然是在怀疑张涛他们打算吃霸王餐了。
张涛的那群兄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张哥,咋了?」
「你跟嫂子吵架了?」
「瞎说什么,咱们张哥驭妻有方,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爬到自己头上?」
最后,还是李伟一语中的:「涛子,你该不会是钱不够吧?」
「怎么会呢?」张涛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儿,晚点再去找你们。」
我差点笑出声来。
上辈子,张涛也是这样,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每次都是我去买单,但是,他总要在人前表现得好像是他出的钱。
而我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总是默默地配合演出。
今晚,我不接他的戏,他就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自己掏腰包了。
不过,就算他现在想掏,他也未必掏得起。
张涛小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离婚后没两年,两人都各自组建了小家庭,对他这个失败婚姻的产物,自然没什么感情。
他们愿意负担张涛的生活费和学费,已经是仁至义尽,根本不可能给他多的零花钱。
而今晚,他的兄弟们听说他能上北大,都抱着「吃大户」的心态来点菜,光是清酒就不知道点了多少。
张涛以为会是我结账,根本不心疼,现在好了,轮到他付钱了,他一下子就知道了何为肉疼。
我眼睁睁地看着张涛刷空了他的某呗额度,还是付不起账单,最后只能忍辱负重,打电话把他的好兄弟李伟叫回来,找他借钱。
「我的钱买股票去了,过两天才能出来。」
看,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还买股票呢?」李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张涛的谎言,「你是把你对象当股票吧。」
张涛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应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反倒是李伟拍了拍张涛的肩膀,他喝多了酒,有些控制不住音量:「涛子,别怪哥没提醒你,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你什么意思?」
「你管人家叫媳妇,人家不一定认你这个老公,」李伟露出一副被绿过八百遍的晚娘脸,「女人这种东西,狡猾着呢。」
「你得想办法拿到她的把柄,制住她。」
我浑身一凛。
来了。
我等了一晚上的挑拨离间,它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