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野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雄鹰般健壮的男人，眼泪说掉就掉。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怎，怎么会……”
他分明是收了力的！
他以前和卫瑗对战时，往往只出五成力，有时太兴奋，才会出到六七成。
卫瑗会受一些皮外伤，但绝对不会伤到内腑。
可这一次怎么就失手了！
“权野！你个畜生！你居然把卫小瑗的道基打碎了！你去死啊！”
苏鸣听到萧云暄的话，身体晃了一下，然后他大步向前，抓住权野的衣领，一通咆哮，最后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苏鸣又砸下第二拳、第三拳……
权野默不作声，任由苏鸣动手，满脸悔恨。
“行了，别打了！”
苏鸣愤恨之下，拳拳见血，蓝子渝见萧云暄悲痛欲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上前拦住苏鸣。
苏鸣一把挥开他，“二师兄，你不要拦我！我要替卫小瑗报仇！”
“别添乱了！”蓝子渝冷声道，“先处理六师妹的事，五师弟交给师尊定夺。”
苏鸣恨恨放下手，重新跑回卫瑗身边。
崔珏刚刚给卫瑗喂了药。
卫瑗的脸色看着红润了些，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息下来。
苏鸣心中一痛。
卫瑗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掉到了炼气九层。
这相当于这三年的修炼都打了水漂。
他不敢想象，卫瑗醒来得知这个消息会多么崩溃。
崔珏收回玉瓶，看向萧云暄，脸色凝重地摇头，“伤势平稳了，但道基破碎不可逆，只能重新筑基了。”
萧云暄低头看向怀中双目紧闭的卫瑗，悔恨不已。
明明知道权野冲动易怒，行事荤素不济，明明周今越才提醒过他，他刚刚为何不阻止？
他也是罪人之一！
不，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小师妹外，都是凶手！
萧云暄默不作声地抱起卫瑗，一步一步走进她的洞府。
苏鸣等人无声跟在身后。
走进洞府，所有人不由大吃一惊。
卫瑗的洞府空空荡荡，只有几件基础的陈列摆设，和雪洞似的，压根儿不像一个少女的洞府。
萧云暄不由想起叶从心精美华丽的房间，眼底升起强烈的酸涩感。
他的小六原来过得这么苦。
第一次踏足卫瑗洞府的苏鸣难得也对卫瑗生出愧疚感。
他从未见过如此穷酸的洞府，如同佛门的一些苦行僧居住的地萧。
卫小瑗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
抠门一点也能够理解。
蓝子渝和崔珏也各有感触。
他们好像对卫瑗也没自己想象中了解。
萧云暄将卫瑗放置在她的石床上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沉声道：“小师妹……算了，四师弟你留下来照顾小六，其余人与我同去面见师尊。”
他的声音里似乎含着冰碴，寒凉刺骨。
“是。”
蓝子渝等人都知道大师兄是动了真气，自是不敢火上浇油，纷纷应是。
崔珏便留在卫瑗洞府，萧云暄拽着脱力的权野，与苏鸣、蓝子渝、叶从心一起往独月峰山巅而去。……洞府内。静默无声。
崔珏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卫瑗的睡颜。良久。
他淡淡开声：“小瑗不想见四师兄？”
洞府中没有回声。
卫瑗静静地躺着，面容恬静。
崔珏不疾不徐：“是四师兄做错了事，让小瑗不想面对吗？”
“肯定还是上次药园的事，师兄责备了你，所以你生气了，对不对？”
“四师兄并不是有意责怪你，只是想让你记住谨言慎行的道理，还有不能撒谎。”
“……”
在其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崔珏，面对卫瑗时，多了几分耐心与活力。
然而任凭他说了多少句话，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闭目装睡的卫瑗听到崔珏的倾诉全程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有些聒噪。这些话。
她上辈子已经听够了。
不管是崔珏，还是萧云暄，又或是苏鸣等人，他们只认定他们看到的东西，从来不听旁人的辩解。
就拿崔珏刚才提起的药园一事来举例。
崔珏作为炼丹师，灵药需求量大，因此在独月峰上开辟了一块独立的药园。
药园中种植的灵药不算珍稀，但都是炼丹师最常使用到的灵药，崔珏十分看重。
又因为药园中的灵药时常需要照料，而崔珏时常闭关炼丹，他便将照料药园一事交给了卫瑗。
卫瑗自然是尽心尽力，为了更好的照顾灵药，还专门去学习了相关的知识，几年下来从未出现过差错。
但就在崔珏闭关炼丹的前一日，他去药园准备采摘一部分即需的灵药，发现药园中有大面积的灵药状态不佳，甚至有一小半已枯萎而死。
他仔细检查后发现原来是浇灌灵药的水中混有一种名叫龙舌花的灵药根茎部份。
龙舌花，花叶无毒，唯独根茎含有剧毒。
而恰巧灵园中就种植了一小片龙舌花。
崔珏便认定是卫瑗采摘灵药时疏忽大意，将龙舌花的根茎混在了水中，因此将她叫去责备了一番。
卫瑗自是不认。
她照料药园的时间比崔珏更久，料药园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药园中各种灵药的习性，她如数家珍。
所以她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而且她清晰的记得那段时间她并未采摘过龙舌花，更不可能留下它的根茎，是有人暗中作梗，想要栽赃陷害她。
卫瑗将自己的理由说给崔珏听，却被崔珏说是强词夺理。
崔珏认定独月峰的其他人不会来药园，更不会无聊到做出陷害的事。
卫瑗百口莫辩。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其实这件事对于重生一世的卫瑗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她也不再放在心上。
因为她经历过比药园一事更难过，更委屈的事。
曾经说将她视为亲妹妹的崔珏，曾经亲自哄她睡的崔珏，曾经教她识药种药的崔珏，也会在有一日，亲手喂她吃下剧毒的丹药。
然后看着她痛哭嘶吼，看着她抓破肌肤，看着她痉挛抽搐，冷冰冰说上一句，“这就是你欺负小师妹的下场”。
卫瑗怎么敢再信他！
怎么会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