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灾星

雪落在南方,变得娇婉动人,就连鲁迅先生都说:“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江南的雪,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 薄而润的雪飘落在屋顶上,落在常绿的枝叶上,落在不败的冬花上,疏疏铺陈出一层不致密的白,隐隐透露着江南本原的色彩与白色碰撞的浪漫。

如此好看的冬天雪景,可她现在的心情如同被雪花覆盖的大地,冰冷,沉寂,无尽的忧伤,根本无心欣赏。

想来也可笑,婺镇是她第一次来,且刚来了五天的地方,这儿是她亲生父母的家,也是她所谓户口本上的家,可她却是16年以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家。

这次爸妈带她回婺镇的原因是因为外婆临终前叮嘱的,所以爸妈才愿意带她回到这里。

一想起外婆那张布满皱却笑意吟吟的和蔼的脸,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角悄然滑落。

“扣扣”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见没有人回应便开始推门,见推不开便有些恼怒地用力拍门,且大声喊道:“死妹崽赶紧给我起床,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快点下楼给我老娘照看弟弟妹妹。听到没有啊?!” 是本地的方言,姜瑜安听得不是很懂,但通过门外之人这5天连续的敲门理由,她已经猜到了这话中之意。

门外之人听不到回答,又继续猛烈地敲门,“死妹崽,你耳朵聋了?听不到老娘讲话么?” “妈,我知道了。” 姜瑜安知道如果她不回答的话,胡芳是不会就此罢休的,非得得到回答才会离开。

“你个死妹崽听到了也不知道回答一声,平常时也像个哑巴一样……”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胡芳骂骂嘞嘞地下楼了。

她下意识地微微叹气,抬手擦了擦泪水,回身打量着这一间像杂物间一样的房间。

呵呵,不是像杂物间,这儿本来就是无人打理的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老旧的桌椅板凳、废弃…

那年冬季,婺镇持续下了好长一段日子的雪。

姜瑜安一早在哭泣中醒来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起身来到窗前,出神地望着雪景。

婺镇位于南方,气候湿润,连同雪也吸饱了水,在空中黏连成透明的小片,零星夹着雨飘落下来。

雪落在南方,变得娇婉动人,就连鲁迅先生都说:“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江南的雪,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

薄而润的雪飘落在屋顶上,落在常绿的枝叶上,落在不败的冬花上,疏疏铺陈出一层不致密的白,隐隐透露着江南本原的色彩与白色碰撞的浪漫。

如此好看的冬天雪景,可她现在的心情如同被雪花覆盖的大地,冰冷,沉寂,无尽的忧伤,根本无心欣赏。

想来也可笑,婺镇是她第一次来,且刚来了五天的地方,这儿是她亲生父母的家,也是她所谓户口本上的家,可她却是 16 年以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家。

这次爸妈带她回婺镇的原因是因为外婆临终前叮嘱的,所以爸妈才愿意带她回到这里。

一想起外婆那张布满皱却笑意吟吟的和蔼的脸,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角悄然滑落。

“扣扣”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见没有人回应便开始推门,见推不开便有些恼怒地用力拍门,且大声喊道:“死妹崽赶紧给我起床,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快点下楼给我老娘照看弟弟妹妹。听到没有啊?!”

是本地的方言,姜瑜安听得不是很懂,但通过门外之人这 5 天连续的敲门理由,她已经猜到了这话中之意。

门外之人听不到回答,又继续猛烈地敲门,“死妹崽,你耳朵聋了?听不到老娘讲话么?”

“妈,我知道了。”

姜瑜安知道如果她不回答的话,胡芳是不会就此罢休的,非得得到回答才会离开。

“你个死妹崽听到了也不知道回答一声,平常时也像个哑巴一样……”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胡芳骂骂嘞嘞地下楼了。

她下意识地微微叹气,抬手擦了擦泪水,回身打量着这一间像杂物间一样的房间。

呵呵,不是像杂物间,这儿本来就是无人打理的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老旧的桌椅板凳、废弃的风扇等等,而且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自己在这里收拾了一天才打扫干净,把各种东西叠放在一旁之后才勉强放下一张小小的矮床,并且拿老旧的桌椅修补了之后放在窗前当做自己的书桌。

从此这里就是自己的栖身之地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之后,她赶忙下了楼,发现胡芳、妹妹姜临娣和弟弟姜宏远正坐在饭桌前,他们面前一人一碗红薯稀饭外加一个煎蛋,这会儿父亲姜二伟不在,估计是早就出门了。

听到动静的三人中只有胡芳转头瞥了一眼她,口气有些嫌弃地说:“稀饭在锅里,你自己盛。”

“哦。”

姜瑜安轻手轻脚地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里面确实有稀饭,给自己盛了一碗。

来到饭桌前,放眼看过去只看到一碗咸菜和空碟子,却没看到该给自己的煎蛋,倒是这个空碟子上面有着一层煎蛋上流下的油。

姜瑜安垂下眼眸,看来这煎蛋又是没有自己的份了?

毋庸置疑,来这里五天了,什么好吃的都没见着也就算了,这猪肉、排骨、鸡肉等各种肉不给自己吃也就算了,居然连煎蛋都没她的份。

思至此,姜瑜安不免有些难过,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红薯。

相比于她的难过,对面的弟弟妹妹却是非常的得意,姜临娣夹起一大块煎蛋,故意说道:“妈,你煎的鸡蛋真好吃,我和弟弟永远吃不腻,是不是啊弟弟?”

姜宏远很配合地点点头,随后抬头看着胡芳说:“嗯嗯,妈妈,明天我还要吃煎蛋。”

胡芳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好好好,明天妈妈还给我的小宝贝煎鸡蛋啊。”

姜瑜安不用看也知道面前的他们是多么的和谐美好欢乐,但是这与她无关。

胡芳放下碗筷,对着她叮嘱道:“大妹崽你一会儿把碗给洗,卫生间门口那个桶里的衣服也给洗了,锅里还剩点热水你看着办吧,然后看好弟弟妹妹,别让他们到处乱跑,别打架,那锅里的稀饭也够你们吃中午了。”

“嗯。”姜瑜安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胡芳继续叮嘱道:“还有你奶奶一个人在里屋躺着,你时不时地要去看看她,她拉屎拉尿不方便,你得服侍着点。”

“嗯。”

姜瑜安继续轻声地回嗯,却不曾想下一秒一个黑壮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脑袋上,紧接着便响起胡芳那高亢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怒意,“老娘不给你吃饭还是咋的?说话跟蚊子嗡嗡似的,就不能大点声说知道了?”

姜瑜安突然被打了一下有些懵了,呆呆地不作回响,这 16 年来外婆都未曾打过她,可刚来到亲生父母身边就被亲妈打了……不待她想更加,下一秒一个更重的巴掌再次落在脑袋上,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瞪圆着眼的胡芳,眼眶瞬间红了。

胡芳看着姜瑜安有些委屈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理亏,但这个想法也就转瞬即逝,有些凶神恶煞地吼道:“你个死妹崽,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姜瑜安强忍着泪水回答道:“听到了。”

胡芳不满地吼道:“大点声,老娘听不清。”

姜瑜安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听到了。”

“这还差不多。”

胡芳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家。

胡芳前脚刚走,姜临娣后脚就夹着吃到只剩一口的煎蛋扬在姜瑜安面前,声音甜甜地问:“姐姐,你要吃煎蛋吗?这鸡蛋我每天都得吃,其实早就吃腻了。”

姜瑜安视线从煎蛋移到姜临娣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心想:这妹妹这么好的呀,小小年纪就会疼人了,况且我们从没有接触过,她也能对我好,真是难得呀。

心里这么想的同时,举起手中的筷子想去夹那煎蛋,可不曾想筷子在触碰到煎蛋的一瞬间,姜临娣提前松开了筷子,以至于煎蛋掉在了桌子上。

姜瑜安脑门子一串问号,这……真不关她的事呀,她刚想解释,却听到姜临娣拔高的声音:“天呐,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我不知道你没夹稳,哎呀,这都怪我。”

姜瑜安苦笑道:“没事,应该怪我没夹稳。”

“姐姐,你不会是不想吃所以没夹稳吧?”姜临娣故意大声地说,也未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算了不重要,只是这煎蛋脏了,姐姐不吃那就只能喂狗了,唉,可惜了妈妈一早上辛辛苦苦煎的鸡蛋。”

姜临娣说完便丢给了早就在一旁垂涎许久的旺财,“吃去吧旺财。”

姜瑜安被姜临娣的一番话语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妹妹是故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正在她琢磨姜临娣这话中的意思之时,却从里屋传来奶奶的声音:“这个灾星不想吃就不要给她吃了,以后也休想吃到鸡蛋,二丫头,等你妈回来就告诉你妈听,知道没有?”

“知道了奶奶,您耳朵真灵。”姜临娣大声地朝里回答道,心里有些得逞地朝姜宏远挑眉,“宏远,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

姜宏远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

“那我们上楼看书去吧。”姜临娣拉着姜宏远的手上楼了,末了还不忘提醒姜瑜安:“姐姐记得洗碗洗衣服哟,还有妈妈说家里的柴不多不许用柴烧热水洗衣服,也不准用煤气那太贵了不划算。”

其实这家里的大部分活都是她姜临娣干的,打从姜瑜安回来了之后,这几天都用不着她了,她心里可开心了,哎呀这大姐也就这点用处了吧。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姜瑜安微微叹气,同时也松了口气,自从来到这家后,她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说话也不敢大声,只有独自一人时才敢放松和随意。

她洗了碗,然后她看着锅里仅剩的一点点热水,她只能认命地用冷水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了。

待她洗完衣服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用暖水暖了好一会被冻得通红僵硬的双手,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她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却听到里屋奶奶陈爱娟正在大声地喊叫:“灾星!灾星你给我过来!死妹崽!”

奶奶许是觉得喊她灾星,才得不到她的回答,所以又改为喊死妹崽,“我拉尿,死妹崽。”

姜瑜安闻言只好快步过去服侍陈爱娟拉尿,末了陈爱娟看着她骂道:“你个死妹崽简直就是灾星,我喊你这么久说要方便,你是故意给我装死是吧,你就是故意想要憋死我你才高兴是吧?!”

“我没有,我刚刚在洗衣服。”

姜瑜安低着头,委屈地小声地解释,但换来的却是更大声的喊叫:“没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个灾星……”

她站在那默默地听着陈爱娟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爱娟看见她哭,一脸厌恶地吼道:“滚滚滚,给老娘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姜瑜安闻言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她到卫生间看着满脸的泪水的自己,既委屈又不甘心地抬手抹着泪水。

呵呵……灾星?

陈爱娟喊她灾星的原因是她出生不够半个月爷爷就意外出了车祸,送医院路上就离世了,之后陈爱娟便说她是灾星,非得要掐死她才行,就连亲戚也认为她是克星,怂恿她爸妈要么掐死要么送走。

所以这让她如何不委屈,她就是刚出生的婴儿,哪会害死人呢。

她简单洗了个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随后在客厅的椅子上双目无神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去看看弟弟妹妹。

上到二楼,看了一圈才发现弟弟妹妹在一个房间里且关着门,她驻足在房门口本想问他们在干什么,却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姜宏远说:“爸爸妈妈跟我说这些糖果饼干和辣条要放在我的房间里,不能让新来的大姐看到。”

姜临娣说:“姐姐知道,就是因为不能让那姜瑜安知道,所以我们才躲在这里吃的呀,以往我们都不用避着别人是吧。”

姜宏远点点头说:“嗯,难怪爸爸妈妈叫我把这些都收起来,原来就是为了避免别人看到我们吃零食才躲在这里的。”

姜临娣:“没错,只要不要让别人看到,这些就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姜宏远说:“嗯嗯我保证不会告诉外人的,包括姜瑜安大姐。”

姜临娣说:“弟弟这次真乖,以后啊……”

姜瑜安听到此后就没有再听下去了,心里冷笑着回到三楼的小阁楼,也就是自己的小房间,房间门一关上,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外人?

呜呜……她就是他们口中的别人,原来这一家子人都在防着她,不过也难怪,毕竟她确实是新加入进来的人,属于后来者,他们不了解她,对她有所防备和嫌弃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这个家,明明是她比弟弟妹妹先到来的呀,为什么就变成了后者呢?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