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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林间小路上,苏念雪端坐在车内略显疲态,平安客栈的床住着很舒服,半个月以来这还是她的第一场安稳入睡,结果却在梦中再次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凌晨时分便被店小二拍门叫醒,下楼便看到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店小二准备了一大袋子的干粮饮水,细心入微,看得出来他是真盼着殷伤早点走。

殷伤一改昨日的醉汉模样,似乎是认真梳洗过,脸上三年没刮过的胡子剃了个干净,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岁,苏念雪这才明白为何当初有那么一句“落花有意,酒鬼无情”。

酒鬼难得的没喝酒,连小二哥给准备的酒水也不准备带上,只说一句:“喝酒误事。”惊的店小二下巴没掉地上,自从三年前酒鬼推门而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有酒不喝。

二人就这么上了马车,看着那个架着马车,穿着一身看样子有些旧的白袍的年轻男人,苏念雪心中总有几分难言的感觉,总觉得这个酒鬼在刻意的表现什么。

坐在马车前,殷伤背靠车厢,从包里掏出一只被荷叶包住的烧鸡,伸手敲了敲车厢:“饿了没?”

车厢里的苏念雪像是只受惊的猫,这才回过神来:“啊?有......有一点。”

殷伤伸手解开荷叶上的细绳,那柄连杀黑衣杀手时都不曾出鞘的“醉翁”被他拿来切鸡肉,这柄形状有些扭曲的短刀刀锋十分锋利,只一下便切下一根鸡腿,殷伤撩开帘子将鸡腿送进去,笑道:“这小子倒是用了心,烧鸡做的还不错。”

苏念雪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默默地吃着鸡腿,店小二的厨艺一直不错,比起武王府的胞厨也不差,这半个月来的颠沛流离让她早已不在意什么大小姐身份,有的吃,有命活,就是好事。

殷伤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她聊天,继续说道:“这小子厨艺虽好,不过要论烧鸡,还得是云州云鹤楼的蜜汁烧鸡,他家的烧鸡都是取最鲜嫩的肉鸡,去了毛后用蜂蜜浸泡两天,再取新鲜的莴笋,蒜苗切碎放进鸡肚子里,用荷花池里的新鲜荷叶包好,在荷叶外面倒上酱油,最后还得文火吊烤一个时辰,做出来的鸡肉是又香又嫩......”(这个真的好吃的)

他就想是个爱唠叨的孩子,无论什么都能说个不停,苏念雪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伤说了半天,见苏念雪也不搭话,轻笑一声,又说道:“当初啊......我曾经和一个......一个朋友一起去吃过一次,那感觉......甚是怀念啊。”

就在苏念雪思考着该如何搭话之际,马车却忽然减速急停,苏念雪被吓了一跳,额头险些撞在车厢上,手中啃了一半的鸭腿也甩了出去。

苏念雪有些茫然的从车厢中探出脑袋,入眼的是依旧有些懒散的靠在车厢上的殷伤,已经在他身侧那柄出鞘的“醉翁”。

“怎么了?”苏念雪小声问道。

殷伤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向旁边侧了侧身子,只见前面的树林之间黑压压一片,似乎是悬挂着什么东西,苏念雪细细看去,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只见树林之间悬挂着的,竟然是十几具尸体,尸体脖颈都被一根麻绳挂住,一阵风吹过,吹的尸体晃晃悠悠的来回摆动。

殷伤丢掉手里的鸡骨头,又伸手将苏念雪探出的脑袋推回车里,将“醉翁”那在手中静静等待着。

那些被挂在树上的尸体都失去了一对手脚,正是昨天夜里的那批黑衣人,难怪今天早上没在客栈周围发现这些人的尸体,原来是被人挂到了这里,既然会把这些人挂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那自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殷伤并没有上去查看那些尸体,无论来者何人,目标一定是身后车厢里的苏念雪,他只需在此静静等待来人现身即可。

又是一阵山风吹过,那些被挂在树上的尸体摇晃的更加剧烈,头顶一大片树叶被风吹动,晃晃悠悠的飘落,原本散漫的殷伤忽然眼神一凝,脚下一蹬便闪入车内,下一刻树叶飘落,竟是在车厢上划出一道道如刀削般的痕迹,那匹拉车的高头大马身上瞬间被树叶划的鲜血淋漓,嘶鸣一声便向前跑去,。

殷伤蹲在车厢之中,一手持刀一手护住苏念雪,马车失控,车厢内苏念雪被颠簸的几次撞上墙壁,殷伤皱了皱眉,凌空抓住被震飞的鸡腿骨,下一刻骨头被他猛的甩出直击马匹后脑。

鸡骨瞬间没入马匹后脑,那匹在平安客栈养了好几年的高头大马哀鸣一声便栽倒在地,后脑的伤口不断喷涌出鲜血,殷伤左手挥刀将马车帘子斩碎,只见马车已经跑出了几百米,前面不远便是一颗拦在路中间的巨石,若是他方才出手稍有犹豫,马车就不免撞上巨石车毁人亡。

殷伤一手持刀一手护着身后的苏念雪,既然来人已经出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果然,不过片刻身侧便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只见马车正前方十几根削尖的翠竹呼啸而来。

殷伤挥刀便斩,一道无形刀气正面迎向翠竹,坚韧的竹干被那道刀气迎面击碎,但来人显然没指望几根竹子便能拿下二人,就在殷伤挥刀之际,一道身着青衣的人影自马车后的密林之中窜出,手中一柄长剑直此车厢。

长剑刺入车厢,但却没有刺入血肉的触感,青衣人顿感不妙,抬腿蹬在车壁上便要后退,但车厢内的殷伤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一刀便斩断刺入车厢的长剑,又是一刀刺透墙壁,收刀之时带回一片殷红。

青衣人显然没想到车内之人速度如此之快,哪怕已经及时放弃手中长剑却依然被刺伤手掌,只能狼狈的后退,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软剑。

见此情况,藏身在巨石之后的刺客也现出身形,从巨石后一跃而起,站在巨石之上与青衣人形成合围之势,腹背受敌的殷伤并没有二人意料之中的慌乱,反而是走出车厢,脚下微微用力便跃到车厢上打量着二人,待看清二人面貌后,竟是忽然笑出了声。

两名杀手俱是身着青衣,一老一少,年少之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年老之人确实个老翁,佝偻着腰,驮着背,满头鹤发,手中还扶着一根模样古怪,看上去像是树根一样又有些略粗的拐杖。

见殷伤从车厢中走出,年老之人有些沙哑的开口道:“年轻人倒是有些本事,差点把我家后生手筋挑了,老头子我最喜欢有本事的年轻人,你把那丫头交给我们,老头子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啊?”

听了年老之人这话,殷伤没急着搭话,而是用手里拎着的“醉翁”刀背轻轻敲了敲脑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沉吟片刻后忽然伸手用刀尖指向年老之人:“青竹翁。”

随机又指了指身后的年少之人:“翠柳客。”

只是一见面便被认出身份的二人并没有太多惊讶,二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只要是听说过他二人的见面能一眼认出并不奇怪。

见二人并未否认,殷伤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更盛,问道:“你们爷俩三年前就在当杀手吃死人饭,这么多年了,价钱估计也水涨船高......居然有人花这么大价钱要这小丫头的命?还是说,她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有人急着杀人灭口?”

青竹翁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殷伤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一样,看似年迈的老人只是缓缓的转动手中形状古怪的拐杖,问道:“小朋友,雇主的事情我们这些吃死人饭的一概不知,只知道人家花了大把的银子要让我们杀了车里的丫头,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让开,我们爷俩也不会找不自在,可你要是不肯让,非要做那个护花英雄,那就莫要怪我们爷俩手段无情!”

“无情啊......上次听人提起这个词,还是再说我呢......”

殷伤搔了搔脑袋,道:“不如我给你们爷俩一个建议吧,转身离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饶你们不死。”

“哼,狂妄小子,哪来这么多废话,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们爷俩就成全你!”青竹翁冷哼一声,左手向着马车上方树林劈出一掌,震落大片落叶,与此同时背后的翠柳客也持着软件再次飞身上前直刺马车,身为杀手,这二人可以说是绝对的顶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和殷伤这个任务之外的目标多做纠缠,只想杀掉苏念雪,拿着那笔大半辈子都花不完的赏钱逍遥自在。

面对前后夹击的境地,殷伤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今天开心,废话好像是有点多......”

下一刻,面对飘落的大片落叶,殷伤同样以左掌劈出一掌,飘落而下的碧绿树叶被纷纷震为齑粉,与此同时,翠柳客已然欺身而上,但面对从车厢上一跃而下的殷伤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收回已经刺出的一剑,转而刺向凌空落下的殷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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