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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石一走,陈花骂骂咧咧揣着银子走了。

快至黄昏,姜举私塾快下学,陈花警告完姜栖悦跟姜峰,踩着落日去接小儿子。

没了咒骂声,院内一下安静下来。

姜栖悦欲言又止,盯着姜峰被打断的左腿:

“你的腿……”

姜峰绷着脸,回头冷冷看姜栖悦一眼,拄着木棍狼狈往院外挪。

陈花母女一丘之貉,不用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姜峰拖着断腿,敲响隔壁卖草药张爷爷家屋门。

接好断腿后,在老人痛惜目光中,辞别回家。

一来一往,消磨一个多时辰,要再不回家劈柴,晚上等着他的,又是一顿好打。

刚踏进姜家院门,姜峰身形一顿,错愕抬头。

打湿的院内,胳膊比柴细的姜栖悦,正在吃力劈柴。

姜家那把泛旧斧头,在她举过头顶,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落地,劈向她脚面。

扫了眼她脚边小垛劈好的木柴,姜峰拧紧眉头。

她又想搞什么鬼?

又在想法子整治他?

浓眉凝聚戾气,姜峰拄着木棍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斧头,立起一根干木柴,一斧头劈下去。

哗啦一声,刚才姜栖悦试了几次都没劈开的大柴,被姜峰轻易劈成两半。

姜栖悦松口气,抬手擦掉额头汗珠,笑着昂头喊人:

“哥,你回来了。”

姜峰不答话,疏离又冷漠,手中动作极快,几斧头下去,又劈好几根干柴。

吃了个冷脸,姜栖悦也不气馁,她刚刚接收完原身全部记忆。

自然清楚,原身以前对姜峰态度有多恶劣。

说恶毒也不为过。

同在屋檐下,仗着陈花厌恶姜峰,姜栖悦明里暗里给姜峰使了不少绊子。

屡次告黑状,害他被姜大石打是常事。

更甚至,在陈花指使下,找来同村里一些小混混痞子,直接围殴他。

前几年,姜峰年岁更小,在陈花跟姜栖悦手底下,吃不少亏。

时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如丧家之犬,带一身伤回来。

这两年,日渐长大,靠着种田砍柴有了一把子力气。

被人欺负会发狠拼命,村子里那群泼皮,在他手里吃过几次大亏,这才不敢轻易惹他。

可他表现得越坚韧不屈,陈花越把他视作眼中钉。

看着他,时常咬牙作狠,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早早为她儿子姜举铺路。

原身姜栖悦有样学样,自然恨姜峰入骨,对他处处针对。

想到此,姜栖悦叹口气,看向沉默劈柴的少年。

亲爹打,后娘憎。

整个少年期,吃不上一顿饱饭,时常被酗酒的爹,挥拳相向,好几次差点被打死……

太遭罪了些……

不管姜峰领不领情,他劈柴当口,姜栖悦一直在周围帮忙。

垒柴块,抱木柴,姜峰拖着断腿走动不便,她跑前跑后,帮着承担一半活儿。

到最后,累得浑身冒汗,坐在屋檐下不断喘气,看着他逐渐劈完所有干柴。

陈花给姜举在镇上买了花糖,领着他回到家,看见垒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哼了一声。

“劈完柴就赶紧去做晚饭,等会举儿饿了,饭没做好,当心打断你另一条腿。”

姜举朝姜峰举起拳头作势威胁几下,跟在陈花身后进屋。

姜栖悦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趾高气扬的母子俩进屋,回头看向姜峰。

姜峰青紫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浓密长睫低垂,遮住黑眸,仿佛没看见姜举挑衅。

姜栖悦看不清他此刻神情,滋味复杂坐在原地。

把最后一把干柴垒到墙角,姜峰拖着伤腿,慢吞吞挪进厨房继续做事。

走进厨房,姜峰把昨天陈花买的肉从陶缸提出来,眯着眼看了肉两眼,从洗得发白袖口掏出一把青翠绿草。

毫不犹豫把绿草汁揉搓出来,滴在清水中,将肥瘦相间的猪肉,直接泡进去。

看着几缕青草汁融进猪肉中,姜峰面无表情转身,把青草一把扔进灶台里,点火做饭。

陈花在屋里跟姜举仔细交代完事情,想起今个家里要炒肉,风风火火跑出门。

看见正准备进厨房的姜栖悦,想都没想开骂:

“小贱蹄子,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赶紧进来帮忙做饭,天天光玩不做事,等着老娘伺候你吗!”

姜栖悦没还嘴,跟着陈花走进厨房,姜峰已经开始沥米,准备蒸饭。

看见案板上油光滑亮的猪肉,陈花眼一吊,张口又骂:

“狗杂种,谁让你动老娘肉了!

是不是想偷吃?!”

姜栖悦望了眼菜板上的生猪肉,听着陈花一口一个狗杂种的骂,替她默哀两秒。

对未来最大反派,张口嚣张欺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滚滚滚,自己滚出去,明天去后山把干柴全砍了,背去镇上卖。

明晚之前,必须交二十个铜板给我。”

陈花语气凶恶,赶苍蝇似的将姜峰轰出厨房。

今天晚上有油水,可不能让这个小杂种跟着一起吃。

姜峰一瘸一拐走出厨房,姜栖悦盯着他瘦削背影,清亮眸子中闪过一丝疼惜。

姜大石跟狐朋狗友喝完酒,醉醺醺的回到家,陈花跟姜举正在吃晚饭。

他随口问了句姜峰,被陈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话都没多说,回房睡大觉。

半点没想起,今天下午大儿子刚被他打断腿,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姜栖悦被陈花塞了两个冷馒头,赶回屋,连饭桌都不准上。

天色渐暗,明亮星子,散落苍穹。

亥时(21~23点)

姜家院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姜栖悦听见动静立马支起身,打开窗户。

姜峰瘦高身形掩在黑暗中,姜栖悦仔细辨认几眼,才认出是他回来了。

吃晚饭前,姜峰就被陈花赶出家,这几个时辰,他去哪儿了?

睫毛闪动,姜栖悦凑近窗户再次看姜峰动作,发现他手里好似握着东西。

略一思考,姜栖悦翻身下床,把留的那个馒头揣进怀里。

姜峰忍着腿痛走回房,坐在床边,刚举起手,房门就被人敲响。

“哥,我能进来吗?”

姜栖悦?

她来做什么?

姜峰沉着脸放下手,冷声拒绝:“不能。”

昨天她直接进他屋内翻找东西,差点把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拿走。

现在又来做什么?

姜栖悦像没听到姜峰拒绝,径直推门。

屋内漆黑,借着破烂窗户透进的月光,她才看清屋内状况。

一个简陋屋子,一半空间堆着干柴捆,另一边用几根木棍架着长凳搭了个简易木板床。

要不是床上被褥堆叠整洁,根本看不出这个屋子是人住,还是狗住。

春寒刚走,夜里带着寒意。

姜栖悦看了眼他床上薄薄的木板跟被子,心头梗了梗。

“哥,我看你晚上没吃饭,我这里还有个馒头,给你吃。”

探出手,姜栖悦把怀里冷馒头递到姜峰眼前。

看清她白嫩掌心里的馒头,姜峰先是一愣,接着寒下脸:

“我昨天说过,那根木簪我不会给你,你少做这些表面功夫。”

按照姜峰对姜栖悦了解,这个自私过头的妹妹,在受到他拒绝后,一定会气跳脚,再骂他一顿解气。

再严重点,跑去陈花那边告状,让他再得一顿打。

就算被姜大石打死,他也不会把娘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拱手让人。

没想到,姜峰话刚落,却看见姜栖悦脸上浮现一抹愧疚。

接着,听她道:

“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爹跟娘,今天会发那么大火。

以后,我不会再针对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莽撞不懂事。”

姜峰握着萝卜的手一紧,浓眉拧起。

“啊啊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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