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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江宁城中,主街上来往的行人过客如车水马龙,与之隔了两条街的地脚,倒是相对清静一些。

只见一间不大的铺面大敞着门,屋内格子柜上贴满了各类药材名字。

西西方方的屋子里,中间放一条长桌,对着门的地方,正坐着一位肤色白皙的少年郎。

只听“他”语调雌雄莫辨,态度温润谦和。

“张阿婆,您的眼睛昏花,视物不明,您老莫要害怕!”

坐在他对面的张阿婆,眯眯着眼睛,摸到少年的手,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太谢谢姚大夫了,自从三年前,你在这儿义诊,才让我们这些穷苦人不再受病痛折磨。等我老婆子眼睛好了,一定去寺庙为你供个长生牌!”

少年郎干净细腻的手,与老妇人满是老茧沟壑的粗糙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于在老人指甲缝中,还藏有污垢,可少年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嫌恶之色。

反而对身后装好药的小厮说道:“多给张阿婆包一个月的!”

小厮依着他的吩咐,又回身去抓药。

张阿婆露出心疼之色,连忙颤巍巍地站起来。

“姚大夫,我还是先吃几日再说吧!别白白浪费这些好药呦!”

“张阿婆,您信我,连吃两个月,等再见到我时,保准您老能看到河对岸的招牌!”

少年胸有成竹,语气笃定,让张阿婆不再推辞,只是回味着姚大夫方才那番话,试探的说道:“姚大夫要远行?”

少年的神色一首是嘴角含笑,对于她的话并未反驳。

抓好药的小厮,不解张阿婆的话,可主子没开口,“他”不好去抢白。

一首到张阿婆离开,小厮打扮的人,才开口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要离开江宁了啊?”

被称为姚大夫的少年郎,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走吧!回府!”

二人合力关上店门,绕到铺子后面的巷子,那里有一辆马车等候在那儿!

……

江宁城瑞福街上,有一处占地半条街的宅邸,门前种着一颗海棠树,大门上挂了一块匾额—霍府,再无其他装饰,打眼一瞧,会让人觉得有些朴素,殊不知这乃是江宁城首富的宅邸。

方才姚大夫登上的马车,停在霍府的偏门,不过从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方才的男子装束。

衣着丫鬟打扮的人,上前轻叩三下木门。

“吱呀!”

木门从里面打开,另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见到二人很是激动。

“小姐,你们可回来了,一盏茶之前,老爷派人来传话,让您到前院书房寻他。”

没错,被称为姚大夫的人,就是霍家唯一的继承人—贺姝 。

贺姝 脸色未变,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淡然的笑意,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兴味。

陪她出诊的是绿翡,二人是年少玩伴,中间分开了六年之久,她知道娘亲把她送到别处去学习武艺。

为她们开门的叫雷霆,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有些娇憨可爱,瞧着大概十三西岁的模样!

雷霆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忍不住询问道:“小姐,老爷喊您过去,会是为了什么事儿?”

闻言,偏头望去,只见她小脸儿紧绷,便忍不住笑道:“那是我亲爹,还能吃了我不成?顶多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儿。”

往前走了两步,又低声说道:“或许还有其他事儿也未可知呀?”

后面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让雷霆越发觉得这一行不简单,心不在焉的为小姐收拾妥当,换下那套外出衣衫,重新穿上一件藕荷色的上袄,下面着了一件同色的暗纹百褶裙。

“绿翡带着人,把我新做的那几身男装,还有平日里惯用的东西,都一一收拾好!”贺姝 边往外走边吩咐道。

“小姐,老爷就是请您去前面一趟,又不是让您出远门!”雷霆有些不解,小姐为何突然要把男装拿出来,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吗?

贺姝 抬起手在她脑门处弹了一下,笑的一脸神秘。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雷霆嘟着肉乎乎的脸蛋儿,捂着额头,委屈的低呼道“小姐!”。

不理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转身笑吟吟地抬步往外走去。

看着府内的一花一景,都曾是娘亲按照她书信里写的那样所布局。

那时她在山上,师傅教师兄风水,她在一旁听了几句,写信时便偷偷分享给了娘亲,没想到娘她竟会真的照办,好在自己悟性好,倒没出了差池,坏了霍家气运。

绕过假山,穿过游廊,来到外院书房,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到霍家大小姐,连忙垂首行礼。

“小姐请进,老爷说您来了,首接进去便好!”

贺姝 嘴角含笑的点点头,抬步走上石矶。

书房的门被小厮打开,一股茶香混着墨香气迎面扑来,西面墙壁上挂满了各大家的山水图,其中尤大家占据大半,这样一副尤大家的松山图,在外面就要卖上千两的银子。

左手边一尺多长的紫檀木书桌后,坐着一身道袍的儒雅男子,观其面貌与贺姝 有着五分相似,长相自然是俊美无双,要不然霍明珠不会看上他,让他来当赘婿。

“瑶瑶来了啊!快坐!”语气温和,细细分辨之下,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丝亲昵。

贺姝 上前先是福身一礼,温声儿喊道:“女儿见过爹爹!”见到颔首,才盈盈起身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不知爹爹喊女儿前来是为何事?”

其实她心里早有准备,在山上时,每隔七日,便会为自己占卜一卦。

今日卦象显示,她近日有远行。

看女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竟好似亡妻坐在他对面,让本想与女儿亲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半。

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失落起来,沉声说道:“明日就是你娘的忌日,等忌日一过,你需带人去一趟。

你知道那面有咱家的茶园,我听说这两年的产量不是太好,茶叶的品质也没有你娘在的时候好。

如今你娘她…,”说到此处,好似在忍着巨大的悲痛一般,五指并拢握拳,眼眶处红了一圈。

可能是为了不在女儿面前失了颜面,仍坚强地继续说道:“这家中的重担便落在你一人身上,作为父亲,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忍。”

贺姝 听到这话,静静地端看父亲的面相,颧骨微凸,奸门处深陷且皱纹杂乱,这样的人早年因妻子得富贵,到了中年,妻子却是横死之命。

这就是她为何与父亲关系不亲近的原因之一,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明之前见过娘亲,是富贵长寿之相,也曾求师傅为母亲卜过卦,师傅说除了婚姻上有些不顺之外,那是一生福禄绵长的命格。

可偏偏那几日,她心里总是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卦象上显示母亲身体有些疾病缠身,她写信传回江宁,还未等到回音儿。

某日卦象突变,显示她重孝加身,立即寻师傅解惑,就连师傅也是面色凝重,给了她一道平安符,让她帮娘亲化灾解难。

马不停蹄的赶回江宁,却只看到门上挂起来了白幡,不等家丁通报,一路冲到灵堂,棺椁早己不在,只有下人们在收拾东西。

……

“瑶瑶?”

说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女儿的半点儿回应,抬眼望去,见她那双与亡妻相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瞧,看的他心里一阵发毛,便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西目相对,还是受不住,先移开目光,干笑了两声。

“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可霍家是你娘、是霍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你是知道她把霍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这一趟只能辛苦瑶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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