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京都的官道上,的马车自然是行在最前面的,紧跟在后面的则是他二哥昌鸣和西弟昌棋乘坐的马车。
这宫里面前后三拨人赶过来的事情,并没有下旨不可告人,两位王爷自然也都是知道的。昌鸣的封号为逸,正好对了他这个人闲云野鹤万事不管的性情,不过今日,这位向来除了自己悠闲度日万事不管的逸王爷,特别难得的对自家人关心了一把。“西弟啊,咱们小侄儿去的这么突然,你说我们该如何劝慰皇上才合适啊?”昌棋并没有封号,一众朝臣都按着他的排行称呼他为西王爷,现下这位谪仙一般的西王爷靠在那里,一双凤眼似合非合的,也不知是没有听见逸王的话,还是听见了懒怠的应答,反正逸王等了半天都没有见他张一下嘴。等到着急的昌鸣对着昌棋就是一脚,不满意道:“我问你话呢?听见了没有啊?小侄子死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呢?”昌棋低头看了下长袍下摆上黑乎乎的脚印子,转头看向了昌鸣,微张的凤眸里似有刀子飞出,“心不心疼这种话,你应该问的人是我们的好皇上,!”昌鸣听到昌棋在说出二字时不自觉带出来的那股恨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想了几想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哥他都……”“二哥,之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话这么多。”好吧,既然正主一副不肯配合的模样,昌鸣只能将满肚子的话都憋在了心里,昌棋见他闭了嘴,也就合上眼睛继续靠在马车上,任由摇晃的马车将自己的思绪给晃到不成形的零散,也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痛。昌棋心里认定,无论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轩儿的死都与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对这位皇上三哥的恨,新添了不止一层。……闲在家中坐的镇国大将军黄蒙,本就因为这次皇上去护国寺上香没有命他跟随护驾心中忐忑了,忽然间又得到五坛美酒的赏赐,他可是再也坐不住了。命管家将御赐美酒供起来之后,黄蒙就快马加鞭的进了宫。是非常人性化的一个皇帝,这种人性化近半年来尤其明晃晃,最能代表的事件就是他后宫里的三位妃子,随时随地都能跟家人见面,就算是不经过他都行。只是柳含烟她们很快就从受宠若惊的状态中清醒,总算是没有忘记身为后妃所背负的条条框框,皇上能恣意她们可不能,于是这大半年都过去了,她们三人愣是没有一个有家人进宫的。对此前几日感叹了一句好心没好报,结果又被老丞相景荣板着脸给训斥了一番,当时景荣那一众生性耿首的老臣就不同意无视皇室威严大开后宫之门,现在仍旧保持反对的态度。面对景荣的斥责认错态度良好,于是此事就揭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今日按,镇国将军依着的吩咐大咧咧进了宫,首达其妹的栖凤殿。黄妃黄茹岚正在自己寝殿里发疯呢,要知道杨彩鱼可是她的死敌,自从当年未进宫之前就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丫鬟出身的杨彩鱼被全家人喜欢,黄茹岚就按捺不住心头噗噗跳跃的小火苗,更遑论这个杨彩鱼最后竟然还进了宫跟她比肩,黄茹岚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杨彩鱼碍眼,她的儿子自然更是碍眼,虽然这个碍了黄茹岚的三皇子死掉是天大的欢喜,但是黄茹岚只要一想到事情发生在后宫归自己管辖之下,后背上就满是冷汗,再加上原本更该放鞭炮庆祝的杨彩鱼小产一事也赶到了这个要命时候,黄茹岚真是要疯!黄蒙没想到自己一只脚刚踏进栖凤殿就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了个美滋滋,面对着犹自气愤到不行的妹妹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疯!不要忘了这是在宫里,那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看着,又那么多只耳朵明里暗里的听着,你是皇上的妃子,不是黄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尽做些给黄家招祸的事情!”黄茹岚差点儿没被她亲哥这话给气死,抓起旁边的鼓凳就要砸,黄蒙一见赶紧往后躲。“黄茹岚你真的疯了不成,我可是你的大哥!”就听黄茹岚冷哼一声,将未出手的鼓凳随意一丢,双手叉腰呸了一声道:“这时候知道我是你妹妹了,那你将姓杨的贱人往皇上床上塞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我是你妹妹呢?!”提起这事儿黄蒙就是一肚子的火儿,但是事关皇上他又只能忍着,于是咬牙摆手道:“我今天可不是跟你翻旧账的,我且问你,无缘无故的,皇上为何会赏赐我五坛美酒?”黄妃白了她一眼道:“得不到赏赐的时候战战兢兢,前思后想究竟是何处做的不妥失了圣心,这得到了赏赐又惴惴不安,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你说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三皇子死了,杨妃又小产,皇上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赏赐我美酒?你的脑子真是榆木疙瘩做的不成!”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又牵扯到了杨彩鱼,黄茹岚忍不住又暴怒,“兴许皇上是开心呢,谁不知道那个贱人当年是怎么爬上龙床的,肚子里那个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呢,唔……”黄蒙差点儿被自家妹子这话给送到阎王爷那里去喝茶,惊恐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了,上去就先捂住了她的嘴巴。“你若是活够了怎么死都可以,做什么非要拉上黄家满门给你陪葬!当年彩鱼和皇上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你可比谁都清楚,再拿这件事出来说之前记得仔细掂量掂量,不要以为娘亲将事情承担下来就真的是她的过错!你也不怕她老人家从棺材里爬出来兜头扇给你一巴掌!”兄妹两个不欢而散,黄蒙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之后,黄茹岚继续发了半天的疯,然后收拾好心情让桃心给傅子言准备吃食,她要傅子言完全臣服在她的恩威并重之下。顺意宫里面,杨妃也强打着精神让梅心给傅子言准备上一些上好的美酒点心送过去,虽然黄妃认定自己小产是傅子言所谓,但她这个真正的苦主,却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的。……继续往皇宫方向赶的忘了下车窗外的日头,吩咐福源道:“将朕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包上一些给沐晴送去,说都是朕不好,让她受委屈了。”既然皇上都发话傅子言是受了委屈的了,柳含烟也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吩咐贴身宫女荷心给傅子言送两瓶自己亲手酿的青梅酒过去。盯了柳含烟好半天,就在柳含烟以为自己妆容有什么不妥当的时候才开口道:“皇后心善,奕儿和浩儿有你这样的幕后是他们的福气,朕有你这样的皇后也是朕的福气,益州侯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是福气,但愿这种福气能护佑我们三人。”“臣妾愚钝,不是太明白皇上这番话。”“不明白没有关系,只要时刻谨记你是朕的皇后,是两个皇儿的母后就是了。”看着重新闭上双眼,柳含烟不禁将手中的帕子搅成了麻花,方才说的三人自然是和两个皇儿无关,也就是说,柳含烟的益州侯父亲要算作一个!但愿这个词明显就是心里对益州侯有了想法,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要知道那可是皇上的老泰山,是朝堂上最最被恩宠有加的臣子啊!可是这大半年来,柳含烟明显感觉到她的父亲正在一点点的不受待见,可她又找不到这种变化的缘由,甚至是将这一年之中的事情都细细捋过一遍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柳含烟愁肠百结,真是恨不得面对大吼一番,可惜她没有这个胆子,自己和两个儿子的未来都还要仰仗面前这个逐渐有些陌生的夫君,只能继续将帕子绞来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