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娇出门时正眼儿都没给过她这位庶出的二妹，但余光又总控制不住往她身上打量，现下想起戚姮做小伏低的狐媚样儿，言语之间尽是轻蔑。

“到底是妾生的小贱种，出门在外也不知好生打扮一番，瞧她那身穿戴，连我贴身的丫鬟都不如，她姨娘先前可没少从爹那讨好处，如此装模作样，可不是想污蔑娘你苛待庶女？”

戚家车队此刻正行在官道上，两侧不时有马车交互而过，山野寂静，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响声。

姜氏知道女儿在同戚姮较劲，小女儿家，到底目光短浅了些。

戚姮即便生的再美，于这世道，没有强势的家族靠山，最终也不过沦为男人的玩物。她的女儿是青州知州嫡女，还有个伯爷舅舅做倚仗，戚姮有什么，怎值得女儿为她生气？

“小声些，如此粗鄙之语，传出去污了你女儿家的名声。”历来便惯着戚娇，姜氏稍稍敲打便任由她去。

洪福寺作为青州香火鼎盛的寺庙，隐在浮允山山腰之上，创寺者自山脚处设下九段长阶，每段皆由九十九道石阶组成，取佛偈上“九九归一”之意。

姜氏母女方下马车，便有两顶轿欙停在跟前。

姜氏压了压鬓间略有松动的发簪，由田妈妈扶上轿欙，转头打量起恭敬候在一旁的戚姮。

不可否认，阮姨娘的确生了一副难得的美人骨，生养的两个女儿也都个顶个儿的出众。戚茵也就罢了，模样虽也生的不错，却是个呆头笨脑极好掌控的。

不像戚姮，那容貌姿色，哪里像是个姨娘生的，况且她总觉的她瞧着虽然安分守己，但那副皮子底下深藏着的指不定皆是反骨！

姜氏道：“我好心将你姨娘送到庄子上静心养病，茵丫头总惦记着将她接回府中，孰不知府里人多嘴杂，最不适合静养。前些日子又听说她在屋里专门设了佛堂替阮姨娘祈福，我就想着，哪里都比不了洪福寺灵验，于是便想带你们姐妹来这里试试，哪知刚牵了个头，茵丫头自己便病倒了。”

“三妹病起的急，先前己请大夫瞧过了，晨间三妹跟前的丫鬟过来回禀了一声，说吃几副药便无大碍，让母亲操心了。”

“既病了就好好养着罢。”

姜氏不耐烦道，话锋一转，又朝戚姮睨了一眼，“就是不知道姮丫头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我将阮姨娘送到庄子上的决定是错的，好让我听听你们姐俩的意见，将阮姨娘接回府里也不是不行。”

姜氏一贯便是个懂得掩藏情绪的人，此刻皮笑肉不笑，话上是在听戚姮的意见，只等她说个不字便要琢磨手段。

前世姨娘被姜氏污蔑成痨病赶到了庄子上，戚姮担忧病的下不来床的姨娘，虽知不妥，还是战战兢兢的求姜夫人将姨娘接回府中。

后来姨娘也确实被接回来了，只是除了母女待在了一处，还不如在庄子上来的舒心。

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对姨娘视若无睹，姜氏又总是寻着由头让姨娘侍奉在跟前，或是罚跪，或是训些糟心窝子的话。

姨娘历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一来二去，生了好几场大病，人也变得恍惚了。

而她也因为今日替姨娘求情，被姜氏罚着三步一叩，走完洪福寺的石阶。

没了父亲的依仗，戚姮不希望姨娘如前世一般，在姜氏的眼皮底下任其搓圆捏扁，还是离的远远的好。

戚姮柔声道：“母亲思虑的周全，女儿也觉得母亲的安排十分妥当，妹妹年纪小，自小又和姨娘最为亲热，一时分开不习惯罢了，过不了多久定然能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到底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懂事一些。”

姜氏倒是满意戚姮的乖觉，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觉得这香进的也无甚趣味，朝田妈妈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的接下话茬。

“夫人心善，处处替姑娘和姨娘着想，如今三姑娘病倒了，二姑娘就该接下替姨娘祈福的担子，凡事最讲诚心，二姑娘你便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罢。”

说罢头也不回的跟着姜氏后面朝寺院而去。

这不也没给她准备轿子......

闻言，戚姮微舒了口气，好歹比三步一叩轻松多了，洪福寺香客众多，大多都走着上山。

况且正如田妈妈所言，心诚则灵，她不觉得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