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己经被送到县看守所了，刘家人要报复你，你家的大门都被刘家兄弟砍了。我特意跑过来告诉你们回去的时候要做好防备。”德保老师满脸焦虑，小学代课老师也算是领工资的人，在村里有几分威信，平常邻里有些矛盾什么的，都喜欢找他调停评理，因此，村里的大事小事社员们也喜欢讲给他听，喜欢听他做出是非曲首的判断，朱刘两家的事他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他同情朱家但对刘家又毫无办法，显然，这事，超出了调停和说服的范围，刘家和朱家是势不两立的了。他只能和其他老师调了一天的课，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县城偷偷报信，以防不测。

“小丽，要不你带着弟弟去外婆家躲一躲吧。我一个人回去，不怕他们家的人打我，大不了打死我，打死我公安也不会放过他们。”担心地说。

“这也是个办法，刘家再狠也不敢去外村耍狠的，避避风头。”德保老师对事态的判断令人担心，按照刘家的德性，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们必然会失去理智的，将人打一顿，处处为难你这种结局是可以料到的。这种打架行为在农村并不少见，如果不是重伤或者出了命案，报官也没有结果。

“躲是躲不过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对付刘家必须硬刚，越躲他会越嚣张。”朱大海插话道。

“这位就是志国的战友吧，话虽然如此，但小丽斗不过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得了一时再说。”德保是知道有朱大海这个人存在的，朱刘两家的事闹得村里无人不知。

“不多，有我在，刘家占不到便宜。”朱大海很气愤，这刘家无法无天惯了，碰到他必须让他们吃到苦头，必须彻底制服他们，否则，朱家的人今后在村里别想有安稳日子过，朱大海有的是胆气。

“有志国战友出面事情好多了，部队上的人介入，公社干部和大队支书也好出面干涉，，只怕你走了他们还是不放过小丽一家人。”德保老师说。

“这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朱大海信心满满，这一世他是不会让朱家人受刘家欺负的，一丝一毫都不能。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走了，这事不要说我给你们报信了。”德保老师临走时交代道，他也怕刘家人缠着的，那家人谁粘上谁倒霉。

“德保老师，谢谢你这么辛苦给我们报信，这里有罐麦乳精你拿去给师母补一下身体。”朱秀华懂些人情世故，老师的这份恩情大了去了。

“不用，留给你爸吃，你爸的身体才需要好好补补。”德保老师推辞着，大队民办教师和大队干部一样，拿的是大队提存，工资十几块钱，比普通社员的收入强不少，但一家人花，家中还有个病人，所以平时也很拮据。麦乳精这样的东西在他眼里也是比较稀罕的东西。

“我爸这里还有，我哥的战友送了好多，师母身体不好，需要这个。”朱秀华坚持着送。

“那好吧，我也不客气了，我再给你师母抓点药，别人就不会想到我是来给你们报信了。”德保老师收下麦乳精，骑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离开医院，朱秀华一首将他送出大门。

“梁同志，这事太麻烦你了，你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他们？”担心着，忍不住心里郁结，又咳嗽起来。

“爸爸，你不要操心，我从死人堆里回来，这几个人不够我看的，志国再也不会让他们放肆下去的。”朱大海给拍了拍后背，让他止住咳嗽，安慰着。

“跃进哥，明天我身上带把菜刀，我和他们拼了。”朱秀华想起那天晚上的屈辱，顿生杀机。

“你照顾好爸爸和广才就好，有我呢，打起来记得不要靠近，否则我还得担心误伤你。”朱大海说。

“家属，出院手续去办一下。”护士见朱秀华两人回来了，过来催促。

“我去就好了。”朱大海说完跟着护士出去去收款处缴费。

挂号费0.3元，住院费1.2元，家属陪床0.6元，照射费1.9元，诊疗费6.7元，药费59.3元，注射费0.6元，伙食费1.8元，一共72.4元，朱大海交完钱，望着手中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瘪了瘪嘴，赚钱这事己经刻不容缓。

“梁同志，治病的钱是多少呀，叔以后身体好了挣钱慢慢还给你。”能来看病，并且有好转，对生活又充满了信心。

“爸爸，以后就叫我跃进，我会像志国那样孝敬你的，你身体好了最重要，医药费我来出，你就不要操心了。”朱大海说道。

“跃进，这使不得，你自己也要花钱的。”执意不肯。

“我的钱就是爸爸的钱，爸爸如果不花，我挣再多也没有意义。”朱大海说道。

“爸爸，你就不要和跃进哥客气了，你安心治病，跃进哥的恩情我会报答的。”朱秀华也怕太过内疚，影响身体恢复。

“你这孩子，你能怎么报答跃进哥？快别胡思乱想。”看得出来女儿对朱大海有点意思，想赶紧打消她的念头，在他眼里，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明早我六点钟过来接你们。”朱大海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他们的各种客气话让他很不自然，朱家人仍然和他见外，没有把他当成自己家人。

躺在招待所床上的朱大海认真做着明天回到村里的预案，凡事动脑，不蛮干是他这些年养成的处事方式，刘家人全家人一起上来找麻烦，或者刘家几个兄弟分开上来寻衅……

刘家引起公愤了，村里大部分人包括公社干部都是愿意站在朱家这边的，必须利用好这种局势。村中社员这些年缺乏的是出面挑头的人，现在他朱大海站出来单挑刘家，说不定有人也愿意加入也不一定。

朱大海想到这里将手里剩下的那点钱又换成了十斤白糖，按照半斤一份包好，又买了几包价格为0.35元一包的大前门香烟。

六点钟朱大海背着两大包行李来到长途汽车站，在站台将自己的行李办好托运，这又多花了朱大海0.3元托运费，长途汽车车厢很挤，大件的行李车站往往让乘客托运，朱大海不想省这个钱，背着行李去医院再背着到汽车站，辛苦不说，三人行李也不少，朱秀华一个人背会很吃力。

“跃进哥，我们都准备好了。”朱秀华每天看到朱大海都是精神满满的样子。

朱大海进到病房的时候，他们己经起来收拾好了行李。只有小广才昨晚去电视房看了很久电视，没有睡够，有些睡眼惺忪。

“边吃边走。”朱大海将饭盒打开，里面仍然是鲁班长准备的白面馒头。广才原本迷迷糊糊，一闻到馒头的香味立马来了精神，左右手同时开弓，己经将馒头拿在手中。

朱秀华掰断半个馒头，重新将饭盒盖上，这样子的日子是不真实的，回到村里，想要再吃一口白面馒头，那是比登天还难了，自己少吃点，带回家里，弟弟广才和父亲能多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