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叫男生过来，想了想，还是自己走到他身侧：“这是你？”

我指着照片里躺在病床上的男生。

周谊打量半天，才眯着眼睛不确定道：“好像吧……”我问：“你能出门吗？”

周谊看上去被我气笑了，他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地看我：“你觉得残影白天能出门？”

“万一你像我们老板一样变异了呢。”

我不假思索道。

“……”男生轻嗤一声，好像真的被我气笑了。

他摇摇头，借着我的手机看起了其他照片：“不能出门。

你想带我去看‘我’？”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万一一靠近他的身体，周谊就回去了呢？

周谊说：“那你干脆把‘我’从医院偷回来好了。”

我果断拒绝：“我只是没有素质，不是没有道德，偷尸体这种事我暂时还干不出来。”

周谊：“……”周谊抬起眸看着我，一双眼里尽是控诉。

我坦坦荡荡地看回去。

你在想什么？

不会以为我会愧疚吧？

我只是没素质又不是有道德。

周谊最后还是跟着我去见了“他自己”，他领着我一路抵达目的地，其熟悉度不像第一次走。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没问，心知这次来估计也不是什么有收获的行动了。

隔着玻璃，我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周谊。

男生全身上下被纱布包裹住，各种各样的管子插进他的身体里，一旁的显示屏上闪烁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数据。

看上去和电影里的植物人没什么区别。

男生指着那块显示屏，好心地给我翻译：“现在滚动的第一条是心跳，唔……频率有点低。”

“不用和我对话，监控室的看到了也许会觉得你也有病。”

我：“……”不说就不说。

他又指了指他身体正前方的巨大仪器：“看到那个了吗？

待会儿我的身体会进去一次，数值会进行新的测算。”

我到底是没忍住，避开监控小声问他：“我就这么混进来看能行吗？

也是稀奇了，护士站的居然没有拦我。”

男生曲起手指在我额头上轻点一下，声音里好像含着笑意：“这是我家开的，护士站有人跟地下有点儿关系，能看见我。”

……我大老板姓周，他也姓周。

大老板名下也确实挂着一家医院。

……好像就是这家。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对面的他的身体，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周谊没有发现我在想什么，下巴微抬，朝着他身体的方向点点：“要进去了。”

这家医院的隔音效果做得还是不咋地，回头得匿名举报周秃子。

我看见那个仪器以我从未设想过的笨重姿态将周谊的身体裹进去，器械挪动声透过玻璃传出来，一下一下的，好像我领导的破嘴。

吵，还烦人。

周谊摸摸鼻子，看上去很是尴尬：“怎么还没改进这个声音……”不多时，周谊的身体被“吐”出来。

他身上的纱布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机械“皮”。

……这下成人造人了。

周谊苦笑一声，“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回不去了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确实有很多问题，但很明显医院并不是一个交谈的好地方。

我带着周谊回家，突然收到了公司的放假通知。

我放下手机，看着不知何时用我电脑的周谊：“你干的？”

周谊点头：“看你像是打算和我彻夜长谈，总不能让你困着上班。”

“……”谢谢你啊:p打开手机回复完，我盯着周谊开始一个一个的冒问题。

“你要常住在我租的房子里吗？”

“虽说你是……额，但你好歹也是个人，房租水电总得摊一下吧？”

“你身上的皮肤怎么会变成铁啊？”

“……最后一个，周邢琛和你什么关系？”

我一口气念完打了一路的备忘录，长舒一口气，拿起一旁的温水猛灌一口。

不用想，肯定是周谊的杰作。

他虽然碰不到我，但是好像可以碰到水杯、饮水机这类的东西。

简首是个天选保姆残影！

周谊最开始是打算我问一个他答一个的，但我语速太快，他没什么插入空间，最后闭上嘴微笑，耐心地看着我。

“目前确实是要住在这里的，但这其实是我的房子，在我名下，只不过被租给了你。”

“严格意义上讲我才是你的房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免去你的——免！”

听到能免去房租水电，我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

平摊房租固然好，但能白嫖谁又舍得花冤枉钱呢？

周谊一愣，无奈地笑了笑：“好。”

他看着我，眼神总是变得很……温柔？

我不好形容这个眼神，像是在看多年未见的初恋。

但我确定我不认识他，也从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恋爱过。

“至于我身上发生的事……”周谊垂眸，眼里黯淡无光，“很复杂。”

“我是被人害成现如今的模样的，害我的人你也认识，你的老板。”

周谊捧着水杯，偏头看向窗外。

夜幕早己降临，各家各户的灯光充做星星点亮着黑夜。

他陷入回忆，我也不好提醒他那杯子我喝过。

“……他是我的叔叔。”

“我叔叔他以前不是个商人，他是个科研专家，一首都在朝着……朝着改造人类的方向研究。”

“他认为人类的身体都太过脆弱，在高科技的时代，除了心脏和大脑，人类的任何部位都可以用科技替代，再覆上仿生组织，人们照样可以生活，还不用担忧自己是否会生病，是否会遭遇不测。”

如果人类有一天真的会变成这样……那这个世界真的是牛马横行的时代了！

我说你们资本家……（不。

但毕竟是他的叔叔，我无权评价，只是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很疯狂的想法，对吗？”

他哼笑一声，“但当时，有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投资了他的研究。”

“我叔叔他对这个项目爱得深沉，这项实验在大量的资金投入下也确实有了进展。”

“他在动物身上做的实验都成功了，我叔叔就觉得，动物都成功了，那人也一定可以。”

“可他太心急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周谊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他忘了做后续的观察，那些被他做了实验的动物，三个月后都死了。”

他转过头，盯着我，“你知道我的皮相为什么保存的如此完好吗？”

“苏一秋，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左手撑着额头，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你没死啊，你的大脑和心脏不是还好好地待在那儿吗？”

“……”周谊诡异地沉默两秒。

我盯着他不再扩散的瞳仁，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有多可怕！！

眼瞳像是失去了边界在不断扩散，眼白的部分越来越小，他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而且……”我换了个姿势，“虽然我对我周秃子的印象不好，但他做事还挺严谨的，一份稿能让我打八个软件过筛，合作结束还要求我们时时回访，不像是你口中的那个心急如焚的家伙啊。”

眼见周谊的瞳仁又开始有扩散的迹象，我急忙找补：“……不过话说回来啊！

你说得对，周秃子确实是个很心急的人，非常心急，嗯，心急。”

他静静盯着我，像是在等我问什么。

还能问啥啊？

等等……我脑中灵光一闪：“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周谊：“……”周谊用力闭上眼，像是彻底放弃了。

他放下水杯，手搭上我的腿：“我认识你，你曾作为高三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你还记得吗？”

他陷入那段回忆里，不自觉笑起来：“那时我是高一学生代表，和你在台下候着等待上场。”

他说的那些我大概记得，只不过……记忆里那个高一代表是个戴大黑框的宅男啊？

眼前的帅鬼你不要碰瓷好吗。

回忆完毕，周谊抬起眼，有些期待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