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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走到廊下。

骆怀珠先屏退了墨兰,立在窗楞内问他:

“有人针对大帅,不服从他吗?”

张晋闻言微愣,嚅了嚅唇欲言又止。

骆怀珠蹙眉,“你跟着在前线,仗怎么打的你清楚,你告诉我,锋哥出事,跟季阚有没有干系?”

张晋牙关咬了咬,坚定摇头。

“小姐不用听人胡说八道,大帅是中枪,枪伤感染而死,二爷一直在领兵作战,大帅的死跟他无关。”

骆怀珠心头一根绷紧的弦,因他这番话而松了松。

想起季锋,她鼻头依然不由地发酸。

“...他走的时候,你在身边?”

张晋眼眶微红,垂下头点了点。

“属下一直守着,大帅是在高烧昏迷中过世,不清不楚,并不痛苦。”

骆怀珠强忍住泪意微微颔首。

“谢谢你。”

“...小姐”

“谢谢你陪着他。”她以手掩面,“你很好,专心辅佐季阚,他不会亏待你的。”

张晋满眼潮湿,点了点头。

“是。”

*

接下来几日,舅母和表妹每天会到院子里来,陪骆怀珠坐坐。

季阚隔三差五也过来,不过都是夜里。

他好似为了筹备婚宴的事,不像先前那么忙。

成婚前两日,全福妆娘来给骆怀珠试妆,喜妆画好,乔惜月就想看骆怀珠的凤冠霞帔。

“…反正妆发都弄好了,表姐你就试一试嘛,也让我们饱饱眼福呀!”

骆怀珠想起来,那身嫁衣自老夫人送过来后,她还未曾试过。

她让墨兰取出来,进屋去将其换上。

嫁衣是名贵的大红绸锦,千针绣的金线凤凰,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华丽,肩头配以上百颗珍珠串成的披肩。

这身嫁衣穿上身,不必搭配沉重的金凤冠,都已经将镜中少女的美丽容颜,衬托的雍容明艳。

乔惜月牵起她嫁衣袖摆,面露惊叹。

“这样华丽的绣衣,是一件艺术品,表姐,你可得好好收藏!”

她啧啧有声,眼里露出几分艳羡之意。

“别的不说,季老夫人待你的心意,全体现在这凤冠霞帔上了,有这样的婆母,难怪你不委屈...”

“乱说什么?”

乔夫人低斥她一声,又笑眯眯看向骆怀珠:

“你表姐嫁得可是帅府,往后就是大帅夫人,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怎么可能委屈?”

她走上前握住骆怀珠的手,满眼真挚叮嘱她:

“你母亲不在,我少不得代她叮嘱你两句,知道你在帅府长大,对老夫人和大帅的秉性都熟知,又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自然知道做人妻子该是什么样子。”

“虽然都新时代了,但当权掌势的男人,还是少不了几个姨太太,男人没有不希望子孙兴旺的...”

她说着往门外看了眼,确定在外面喝茶的全福妆娘听不见,才又把声量放轻了继续说。

“但季家不一样,家大业大,儿孙多了会争抢。”

“你不止要抓紧生下长子,还要牢牢把大帅留住,别傻乎乎体现什么正妻的宽容大度,男人和大权都攥在自己手里,那才是实在的。”

骆怀珠和乔惜月听着,耳根儿都不由地发烫。

乔惜月扯她袖子,“妈,你说什么呀......”

乔夫人不耐地甩开她手,“等你以后嫁人,就知道妈说的没错了!”

她转眼重重叮嘱骆怀珠,“使尽浑身解数,不能叫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知不知道?”

骆怀珠尴尬不已。

她根本还没思量过,跟季阚生孩子的事。

乔夫人还在逼问,“记住我说的话了?”

骆怀珠面红耳赤,敷衍地嗯了声。

*

当晚,骆怀珠叫佣人搬了两张摇椅到廊下。

她刚坐下不久,季阚便踏着月色进了院门。

他负着手,在院门处立了片刻,静静观察坐在廊下的姑娘。

骆怀珠似有些心神不宁。

季阚眸光微动,踱步踩过院子里的青石路, 步上回廊。

“想什么?”

骆怀珠闻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仰靠在躺椅里的身姿却一动未动,也没回答他的话。

季阚走上前,深深凝视她一番,将拎在手里的纸包随手搁在了藤几上。

他也没再追问,只低身坐在另一张躺椅上,枕臂仰面躺下,陪她一起看夜幕弯月。

寂静片刻,骆怀珠余光轻扫他一眼。

男人身高腿长,一双军靴包裹的修长小腿稳稳杵地,摇椅平稳停住纹丝不动。

那张面廓冷峻的侧脸,一言不发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她拢了下披肩,唇瓣轻启问他:

“玫瑰饼吗?”

季阚眼帘微动,偏过头嗯了声。

骆怀珠,“你不用刻意做这些事,我也并不了解你。”

“那就试着了解。”季阚淡淡回她,“毕竟我已经这么做,公平点。”

骆怀珠抬头看着星幕,眼底情绪一瞬复杂。

“感情不是一日两日能培养的。”

“多花点时间,有的是时间。”

“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不自在...”

季阚闻言默了片刻,转过头眼眸深沉凝视她。

“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没什么可不自在。”

骆怀珠纤细指尖摸搓披肩布帛,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季阚将她的不自在尽收眼底,于是适时换了另一个话题:

“我来之前,你在想什么?”

脑海里掠过舅母说的话,骆怀珠轻咬唇,淡然垂目摇了摇头。

“没什么。”

“骆怀珠。”

骆怀珠羞愤蹙眉,“怎么?女孩子不能有心事吗? ”

我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问就要告诉你?

季阚眸色幽静打量她,下颚微点了点。

“女人心思莫测,但做人妻子,最好能对丈夫坦诚,希望你日后,尽早改掉对我有所隐瞒的毛病。”

毛病?

骆怀珠眉心褶皱拧紧,“那也希望你知道,现在我还不是你妻子!你别命令我做事。”

季阚缄默,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戳到了小格格的傲骨。

反思过后,他缓下声:

“过了明日,就是了。”

骆怀珠像被人踩了一脚,坐起身支住摇晃的躺椅。

“是又如何?妻子不是你下属,你要对我指手画脚?”

季阚,“…我只是一问,没有那个意思。”

骆怀珠不想跟他说话,干脆自顾起身离开。

季阚目送她气冲冲地背影,直到人进了堂屋,看着垂帘被甩的摇摇坠坠,这才后知后觉。

小格格,在闹脾气。

就因为他一句话的语气不对?

他坐在廊下沉思,眼底掠过丝迷惑。

意外过后,又觉得有点有趣。

使性子的骆怀珠,有点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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