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试，第一名是——”

“陆铖禾。”

班导将改过的试卷发了下来，宋衾苒不可置信地看向陆铖禾，后者则将试卷摊在桌上，满眼噙着笑意望向她，意味深长。

试卷上，几乎是清一色的勾。

“敏，第一名这么好拿的吗？”

宋衾苒偷瞄了眼周敏的试卷，这个年级前十的天才少女手里拿着的试卷上红了一大片。

“你听谁说的？”

周敏扶额。

“这次第一名远超第二名四十分。”

“我靠。”

宋衾苒惊呼了声，虽然对于她这个常年垫底的人来说，根本没啥差。看到这鲜明的对比，她还是感觉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让我给你补习吧。”

陆铖禾修长的指间夹着篮球，站起身，嗓音慵懒肆意。

见他走出教室，周敏扯住宋衾苒的手，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吗？他转学前，是保送到然城一中的，免三年学费的那种。”

“然城一中诶，你知道他们学校的升学率有多高吗，本一线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

——

愿赌服输。

周末，图书馆。

宋衾苒看着眼前的习题册犯困得厉害，耳朵被轻轻扯了一下，她惊醒过来。

“宋衾苒，再睡就亲你。”

此话刚出，宋衾苒立马清醒了许多，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擦干流的口水，将注意力都放在看不懂的文字上。

“不对啊，你为什么不写作业？”

宋衾苒蹙眉，看着他桌前放着与学习完全无关的课外书。

好像是……和法律有关的？

“你觉得，我需要做这些么？”

陆铖禾冷哼了声。

“……”

“等你到我这个程度了，你也不用做。”他浅笑了声：“不过——”

“宋同学，好在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愤愤不平地低头继续看题，不信这个邪了。

集合的概念，集合，一般地，我们把研究对象统称为元素，把一些元素组成的总体叫做集合……

她嘴巴一张一张，默念着这句话，昏昏欲睡。

窗外，一个男生打了个手势，陆铖禾侧过身去，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铖哥，你真的不继续给我补课了吗？我可以出双倍的补习费。”

那男生显然有些不太理解。

“不了，我有要带的人。”

陆铖禾的语气淡漠。

“是那个学姐吗？”

男生身子微倾斜，看向了那个正沉沉而睡的女孩，修长的睫毛在阳光下一颤一颤的，皙白的皮肤，静谧得像一幅画。

那女生长得真好看。

陆铖禾挡住了他的视野，神色漠然：“别乱看。”

“哦……”

男生讪讪一笑：“那……祝你们幸福。”

“谢谢。”

……

宋衾苒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变黑，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件军绿色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的烟味。

她微微蹙眉，直起身来，身旁已经没了人。

看了眼时间，快要七点了。

竟然这么晚了。

手机里是顾青雅发来的消息：宝贝，傍晚还回来吃饭吗？

她简单回了下消息，随后揉了揉太阳穴，因为睡太久，头有些疼。

伸了个懒腰，她站起身来，想要去上个厕所。

走到拐角处，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嗓音，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愠怒：“我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我为什么要去死？”

“我凭什么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钱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我会过得比谁都好，走着瞧。”

最后陆铖禾冷哼了声，挂掉电话，掐掉手中的烟，转过身来，一双小鹿般澄澈的双眸正定定地望向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神色就恢复了平静。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上洗手间？”

他随意问了句。

宋衾苒点了点头。

他从洗手间那走了出来，神色敛了敛，没有再说什么。

眼见着他就要侧过身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忽地手臂被柔软的东西触碰上，他垂眸，只见她的手紧紧抓着他。

她抬眸望向他，那双眸中纯粹干净没有杂糅任何的杂质。

他的心被牵动了几分。

下一秒，身子被人抱住，她紧紧抱着他，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陆铖禾怔在了那，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抱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反应过来后，他反手将她紧紧环抱住，像是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棉花糖里，他竟贪婪起了这少有的温暖。

——

陆铖禾出生在寒冷的冬夜，出生那天没有任何的祝福。

父母喜欢女孩，可惜在他出生后不久，父亲就开始出轨。

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也看在往日的情分，一直没有提出离婚。

即便这样，陆铖禾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关注，性格孤僻却乖巧得令人心疼。

后来母亲如愿怀上了陆尔禾，可惜那个时候父母的感情差不多已经走到尽头了。

陆尔禾有天生的心脏病，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种种的打击下，母亲直接跟人跑了。

因为长得不错，她跟了一个外国人，而父亲和小三如愿走到了一起，重组家庭。

两个孩子瞬间成为了累赘，谁也不愿意出手接盘，最后还是陆老太太接手，平时靠陆铖禾的舅舅给点钱。

老人作为鞋匠挣点钱，日子过得贫苦，因为给陆尔禾治病还欠下了不少债。

——

陆铖禾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舅舅姜华正气急败坏地坐在家中。

“我说他当初就不该去和别人打架，忍一忍怎么了？就差这么一年了，自尊心有那么重要吗。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生下来就没娘疼没爹养，打小就不讨喜，妈你也是的，人家爸妈都不管，你在那瞎操心。”

姜华将脚担在一把椅子上，语气极为不耐烦，陆老太太则在一旁淘米，没有说话。

这时，门“哗啦”一下被打开，陆铖禾神色漠然地走了进来。

看见陆铖禾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姜华默默地将脚放了下来，气势也弱了不少。

陆铖禾连正眼都没有丢给他，脸色阴戾，背着包走进了房间。

“妈，你看看，他就活该没人疼。成天摆脸色给谁看呢，我听说他舅妈给他介绍的那个补习，他竟然不干了。”

见陆铖禾关上门，姜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门忽地被打开，姜华吓得立马闭了嘴。

陆铖禾神色漠然，看向了一旁的陆老太太：“姥姥，明天开始我傍晚不回来吃饭了。”

“那我给你煮些点心带着吧，不吃东西总归是不好的。”

“不用了。”

陆铖禾拉上门。

“姜华，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见姜华还要说话，陆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要让他回去。

姜华瞪了瞪眼，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了句：“妈你劝劝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呢，那人家还说出双倍的钱，错过了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

“你别说这么多了……”

……

说是舅妈给介绍的，实际上一份补习工资只有百分之三十才能到他手里，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到姜华他们家了。

陆铖禾之所以没有怨言，是因为姜华一家在陆尔禾身上也花了不少关怀。他作为哥哥，能回报一点是一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宋衾苒和自己上同一所学校。

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花很长的时间只能得来微薄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