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小跑到柜台前,把银子哗啦啦的倒在台面,估摸着,怎么也有大几百两。
然后,小丫鬟看向许泽,安慰道:
“姑爷别怕啊,我们家大小姐银子多的是,吃啥酒都行。”
“嗯,谢谢你了。”
许泽转身,忽然被裴娘子叫住:
“许公子,稍留步。”裴娘子指着酒肆正前方的一面墙壁,道:
“公子第一次来,奴家需跟你说声。那面墙叫文壁,来这里的人无非冲着两点,其中有它,还有的就是你手中的酒。
此酒有助于修行,你若不懂,可以回家问问长辈。”
许泽拱手道:
“多谢告知。”
裴娘子挥了挥手,没有出声。
许泽带着柳儿回到桌前,平静的坐下,想了想,说道:
“这家酒水好贵。”
柳儿坐在许泽对面,用力的点头道:
“美酒裴娘子,是云淮郡城最贵的酒肆,姑爷你喝的酒,算是她们家便宜的酒水了。”
“有什么名堂吗?”
“奴婢不知道,听人说,这里的酒水喝了,能成为修士嘞。”
“这么厉害?”
柳儿摆摆手,然后偷偷的看了眼柜台坐着的老板娘,小声道:
“当不得真,以讹传讹嘞。”
许泽笑了笑,这所谓的美酒裴娘子,除了好喝之外,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姑爷,大小姐说了,你若是心情不好,今天就不见公婆了,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
“哦,那替我谢谢你家大小姐。”
“哎呀,姑爷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不能这样见外。”
“好的。”
一壶酒很快见底,有些微醺的许泽起身,道:
“走吧。”
“嗯。”
在酒肆正前方,有一块光滑的墙壁,与四周格格不入。
主仆俩路过这里时,许泽忽然驻足。
先前他就好奇,为何酒肆的客人频繁观望酒肆正方这堵墙,难道真的如裴娘子所说,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酒水没喝出什么玄妙,可这文壁许泽却瞧出了端倪。
这不大的墙壁仿佛无穷大,看似光滑平整,里面却藏着许多读书人的文采。
有诗词文章,有画作,有名言名句,总之一眼望去,就像看到了一个文气长河。
许泽忽然发现,那出自不同读书人的笔迹幻化出一个又一个身影。
有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有气质沉稳的老儒,有笑容肆意的公子哥…
种种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有一股属于自己独有的气质。
他们平静望着许泽,却隐隐约约有股傲然其上的意味。
许泽胸口忽的一热。
下一刻,脑海中那些前世读过的诗词文章,不管忘记的,还是记住的,仿佛都在咆哮!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江东去,浪淘尽…!”
那些诗词文章仿佛活了过来,祂们化作一个个身影,最终融合成了许泽的样子。
那身影踩在许泽胸口那犹如煌煌大日的暖流之上,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墙壁。
只是一眼,便让墙中身影齐齐弯腰行礼。
许泽再次观望墙壁,其中的身影依旧平静的回望,却没了先前那股傲然。
而他胸口那暖流上的身影,依旧傲然屹立。
许泽一瞬间有些好笑,欺负他没什么,可不应该欺负“他们”。
同时,许泽也有些感动。
他远在他乡,偶遭欺负,自有先辈撑腰!
“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只听那光滑的墙壁发出“啪”的声响。
下一刻,一条醒目的裂痕赫然出现在光滑的墙壁之上,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
柳儿直接愣在原地,在她看来,自家姑爷只是瞪了一眼文壁,对方就裂开了。
这什么情况啊?
它怎么会裂开呢?
小丫头连忙看向老板娘裴娘子,瞧着对方没注意,居然拉着自家姑爷跑了。
那可是文壁,她觉得可能小姐赔起来也费劲,所以决定跑路。
“慢点慢点。”
“哎呀,姑爷快跑啊,你怎么能把人家文壁给瞪裂开了呢。”
“啊,我只是看了眼罢了。”
“那你眼睛里生刀子了啊。”
……
与此同时。
那坐在台后的裴娘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头一望,身子直接僵住。她那放大的瞳孔表示了此时的的心情。
“这…怎么可能?”
这位活了几十年,依然貌美如花的老板娘的神色从惊愕变成不可置信。
文壁自裂,一般而言,是有读书人在上面写下了什么极佳之作,所带的文气过于庞大,以至于文壁承受不住,短暂开裂后会慢慢修复。
可今日分明没人动笔!
裴娘子走近文壁,仔细观察过后,低声道出结论:
“没人提笔!”
突然,有人惊呼:
“文壁自裂?!”
下一刻,那些神色风轻云淡的读书人们一拥而来,议论纷纷。
……
而此时。
许泽和柳儿已经回到秦府。
一路上小丫鬟都忧心忡忡的,回来了还不忘叮嘱许泽:
“姑爷,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就说啥也不知道,那墙是自己裂开的。”
许泽瞧着小姑娘一板正经的模样,不由笑道:
“好的。”
“哎呀,姑爷,这可是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
柳儿再三叮嘱过后,抬起小短腿,急匆匆的跑到另一处庭院。
此时,
庭院中有位女子,正在弹琴,四周蝴蝶翩翩起舞,还有些鸟儿在叽叽喳喳鸣叫。
她就是秦府二小姐秦月霞。
“小姐。”
秦月霞停下弹奏,抬起头,面带微笑。
她眉宇间一股柔柔弱弱的气息,脸上没有多少血气,正如传言一般,体弱多病之症。
“回来了。”
“嗯。”
说罢,小丫鬟站在秦月霞身边,犹犹豫豫了好一会。
“怎么了?”
柳儿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遭遇。
“是不是,他又做什么坏事了?”
柳儿摇头又点头。
“说吧,没事的。”
柳儿揪着眉头,道:
“二小姐,今天姑爷去美酒裴娘子那里喝酒,喝了两壶…”
秦月霞笑道:
“这件事我知道的,没事,以后他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随他就好。”
“不是的啊二小姐。”柳儿苦巴着脸说道:“我们正要走的时候,姑爷在文壁面前停了下来。
姑爷就瞪了一眼,然后…然后,文壁就裂开了一条大缝。”
柳儿说着,踮起脚,用小手努力比划着裂缝的长度。
秦月霞见柳儿表情夸张,不由好笑:
“胡说什么,瞪一眼,文壁怎么可能会裂。”
“可真的裂开了啊,二小姐。”
秦月霞低眉思索片刻,说道:
“可能是有人写了什么极好的佳作,不会是瞪裂的,别担心。”
柳儿拍着胸脯,吁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小姐,你不知道,奴婢当时看见姑爷一眼给文壁瞪裂了,可吓坏了。”
秦月霞笑道:
“没事的,就是那文壁真的坏了,也不可能是瞪的。”
柳儿忽然小声道:
“小姐,你说,姑爷会不会是什么大才子,就是一眼能把文壁瞪裂的那种?”
秦月霞被小丫鬟的话给逗乐了,许泽有几斤几两,秦家早就查过。
许泽只是秦家买来,某种意义上冲喜用的,只不过这喜有些特殊罢了。
若是对方真是才高八斗之辈,又怎会被亲爹给卖了。
秦月霞记得,当时许泽参加过一场特意设立了一场简单考核。
是那种读了几年书的孩童都能应付过去的简单题目。可就这样的考核,许泽也没能及格。
而且,一眼能瞪裂裴娘子酒肆文壁那样的存在,也太夸张了点。
那样的人,倘若真的出现,说是旷绝古今也不为过。
“去吧,这些日子,好生看着点妹夫。”
“奴婢会的。”
柳儿说罢,站在庭院里,眼神朝着屋子里瞟,好几眼也没看到人,有些失落的走了。
她刚走没一会,推门声响起。一个成熟的女子走到庭院。
她便是秦家大小姐,秦月娥,一个带着孩子在娘家生活的女人。
秦月霞起身,道:
“姐姐。”
“嗯,三妹夫醒了?”
“是的,适才还带着柳儿去散了心,喝了些酒。”
秦月娥说道:
“这件事,我们秦家也有做错的地方,他若老老实实,日后想做什么,无需过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