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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栀转头一看,两人一同走来。

其中一人是韩非。

他看见容栀便露出微笑,冲淡几分忧郁气质。

旁边那人比韩非还要高些。

一身云水蓝长袍,身量挺括,眼眸淡棕。

丰神如玉,气质端方内敛。

不显山露水却又余韵悠长,如一幅山水画卷徐徐展开。

拍手的正是这人,他含笑走来。

“容姑娘,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毅拜服。”

容栀还没反应过来。

李斯慢悠悠开口:

“能令蒙御史拜服的人还真是不多,子直是唯一一个,这么多年都不曾有第二个……”

李斯轻笑,对容栀眨眼:“阿栀,你倒是有幸。”

容栀这会反应过来,说话这人竟是蒙毅。

嬴政手下的忠信大臣,大将蒙恬的弟弟,极受宠信。

容栀惊奇地看着蒙毅。

她原本以为蒙毅会是个大块头小将军,没想到竟然是个风雅君子。

不过想想也是,蒙毅虽出身武将世家,但却是个文臣。

李斯一通抢白,韩非又着急了。

“并非,如此……你,莫要,挑唆……”

李斯憋住笑意,脸上一本正经。

“子直勿急嘛,瞧瞧,又期期艾艾不能言了。”

韩非白净脸皮气得发红。

一着急更说不出话来,急得都要冒汗。

蒙毅拧眉,往前一步将韩非窘态挡住。

“左丞相,子直是你昔日师弟,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容栀在旁边也跟着点头。

就是就是,她都看见两次李斯欺负韩非。

李斯看了眼暗暗赞同的容栀,和蒙毅身后探头出来瞪他的韩非,笑意微凉。

“御史高义,确实戴得这獬豸冠,何不以角抵斯?”

獬豸乃神兽,形如麒麟,头上带角。

识忠奸、辨曲直。

传说中两人争执,谁有罪,獬豸便会以角触之。

大秦御史大夫便戴獬豸冠,也就是蒙毅此时头上的黑色长冠。

李斯似笑非笑,语意调侃恶劣 。

容栀面色复杂,真想说一句。

争什么呀,你俩原本都是难兄难弟,前后脚死……

蒙毅微微皱眉,却没搭话。

韩非气得指着李斯:“你你你……”

他一转头看见容栀,着急地去拉容栀袖子。

“你,你,说句……话呀!”

容栀错愕,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不是,你这有点太信任我了吧。

三公九卿,李斯蒙毅占了两公。

他们争论,哪有她说话的份啊。

正这时,一个小黄门慌里慌张快步过来。

“奴见过左丞相、蒙御史、韩太傅,陛下龙颜大怒,右丞相请左丞相速去。”

容栀脑海里回忆一番。

这时候大秦的右丞相应该是冯去疾?

李斯和蒙毅对视一眼,调笑之色顿收。

蒙毅开口询问:“可知是什么事?”

小黄门迟疑道:“……是先前妄议陛下后逃跑的方士侯生、卢生被抓回来了。”

容栀大惊。

世界线都巨变了。

大秦进步这么多,政哥居然还被诈骗?

容栀后槽牙都咬紧了。

有她在,谁也别想给我政哥吃毒丹!

蒙毅闻言眼睛微亮。

李斯面露思忖。

扶苏也正擦着汗走过来。

听见小黄门的话,脸色瞬间晴转阴。

他沉着脸,直接大步往大殿走。

韩非赶紧拉住他:“扶苏!”

扶苏停住脚步,脸色稍霁,对韩非行礼。

“扶苏见过太傅。”

扶苏对韩非十分尊重。

虽说韩非口吃,但只要看过他鞭辟入里的著书,便知其旷世之才。

韩非拍着扶苏的胳膊,语重心长,结结巴巴。

“不可,忤逆陛下,《说难》,你可领……领会,其意?”

扶苏一听,却面有愤然。

“《说难》云,龙者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容栀消化着扶苏的话。

通俗来说就是:龙有逆鳞,你动你就死。陛下也有逆鳞,只要不触碰逆鳞,你就如鱼得水。

韩非听着自己写下的警言,附和道:

“是也。”

扶苏看了容栀一眼,气苦道:

“我那日不过问父皇一句,这女子可是后妃,这与逆鳞何干!父皇竟罚我抄书……”

扶苏说着,眼眶竟有泪意。

他随即猛一转身,向大殿而去。

韩非张着嘴:“额……”

李斯闷声发笑,随扶苏离去。

蒙毅左右看看,也大步跟上去。

容栀虽看着扶苏怪可怜,但一颗心还是在政哥身上。

她跟在后面着急地想,这会政哥才三十六七,应该还没吃上毒丹吧?

政哥身体壮实,看着也不想被荼毒的样子。

但万一呢……

容栀懊恼地直拍脑门。

她不该因为世界线变动,就放松警惕。

到了大殿门口,容栀想着事情没注意脚下。

一个趔趄踏空台阶。

旁边李斯随手一捞,拉住容栀胳膊。

容栀慌张抬头。

李斯笑意幽深,带着几分莫名意味:

“当心。”

容栀心里记挂着嬴政,抽回手臂:“多谢多谢”。

然后便提着裙子小跑进殿。

大殿里嬴政负手而立,神色漠然。

堂下趴着两个瑟瑟发抖的锦衣男人。

右侧站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男人。

一身官服,两撇小胡子像极了兵马俑。

想必此人就是右丞相冯去疾,高于李斯半级。

冯去疾劝道:“陛下,方士之流不可轻信,此二人未建寸功,却敢妄言陛下……”

一句句指摘,让地上的侯生卢生开始骚动。

瘦麻秆模样的卢生抬起脸:“陛下,吾乃北冥山……”

事到临头还想搞诈骗。

容栀心头火起,张嘴就要疯狂输出。

突然。

旁边飞起一脚,直接踹卢生脸上。

卢生整个人横着飞出去。

“铛”一声砸在青铜柱上,再软绵绵滑下来。

他变形的嘴里咳嗽出两颗断牙,脑袋下慢慢淌出一滩血。

侯生见状,吓得抱住头,脸色惨白如死人。

容栀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脚虽爽,但政哥还没发话,哪个猛人敢动手?

容栀回头,就看见猛人扶苏正收回脚。

容栀呆若木鸡。

第一次见扶苏时,她居然会觉得扶苏是只小猫咪?

果然政哥的娃,只有歪的,没有软的。

都是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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