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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昕顾野_第11章

秦昕很少做梦,今晚倒是例外。
或许是宋艾提到了母亲。
她梦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阮艳梅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妈妈也没有办法。
阮艳梅选择了奔赴新生活,把秦昕留在淤泥之中难见天日。
秦昕呼吸都困难,似乎喉咙管里被堵上棉花,一种干涩到发苦的感觉让她感到下一秒就要死掉时,黑夜被人凿开了口,天光泄露进来。
大雨磅礴,路灯隐约,少年站在公交车站看着满身淤泥的她,朝她伸出了手。
秦昕看着那双手,看见他拇指骨节上浅色的小痣。
就在她想握住的时候,忽然被房门外的巨响给惊醒。
枕头边放着的手机显示着凌晨三点。
房门外醉醺醺的秦宋骂着:“把椅子放在这儿是干吗?啊?!”
没人理他,空气安静地沾染上他身上的酒气,隔着薄薄一道墙,秦昕似乎听见了宋艾急促的呼吸声。
…………
秦昕在床边坐着到天明。
七点半,秦宋还在主卧呼呼大睡。
宋艾躺在沙发上,见她出来就朝她笑。
她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吊带睡裙,对秦昕说:“秦昕,我也在倒计时。”
秦昕沉默着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上次秦茵给她的钱,放在宋艾面前,“去医院吧。”
宋艾咬着烟嘴看她笑,“连说句心疼人的话都不会是吧?”
秦昕敛着眸,没说话也没看她,视线停在地上砸碎的啤酒瓶上会儿,而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个艳阳天。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踏出走廊的那刻似乎就成了只她知晓的秘密。
阳光温柔地洒下来,早自习尚未开始的教室里笑闹成一片,女生聊着最近的八卦,男生讨论着喜欢的球星,秦昕站在后门,忽然伸手,看见阳光落在她手心,像是焰火般忽然烫了她一下。
从地狱回到人间。
赵莉莉刚打完水回来就看见秦昕站在后门口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她有些好奇地凑过去跟着看了眼,“你在给自己算命吗,昕昕?”
“没。”她收回手,跟着赵莉莉回到自己的位置。
“对了,昨天那事还有后续呢,林琳跟我说这回感觉真不一样。”
赵莉莉就是个八卦女王,在学校全靠八卦续命,自己说着都挺来劲儿。
“之前顾野的那些绯闻都挺假,连话都没几句就绯闻女友了,这回还真不是,昨晚林琳在微信上还跟我哭来着,说顾野开机车送美术班那个回家了。”
“哇,你听过顾野送谁回家?这次不会认真的吧?未来女朋友啊?”
赵莉莉叽叽喳喳。
前排来了就补觉的刘俊杰头也没回地骂了一声,“莉姐,八卦小点儿声,影响人睡眠了。”
“你睡个屁!一会儿就早读了!”
“我同桌都没来,迟到的都不怕,我睡个觉怕个屁!”
……
一直没说话的秦昕手上的课本停留在第三十二页。
没关紧的窗户冷风吹进来,哗啦啦地翻着书页往前。
秦柯走过来,对秦昕说:“秦昕,语文老师说让报名竞赛的去一趟办公室。”
秦昕起身,跟着秦柯往外走。
高三老师办公室是在对面楼,中间一道走廊连贯着两边。
秦昕和秦柯一前一后地走。秦柯问她:“这回竞赛题目你想好选哪个了吗?”
“嗯,人生加减法。”
“真巧,我也打算选这个。”
到办公室的时候,被赵莉莉念叨了一个上午的美术班女主角也在。她校服外套上有些颜料,正低着头听老师说话,修长的脖颈白皙,像天鹅。
秦昕站在队末,跟老师报了题目之后,拿了资料,还没走出办公室,又被忽然进来的级长给叫住。
在理科班门口和秦昕说过话的级长一眼就看见她。他手里还拿着金属扫描仪。
语文老师笑着说:“这是准备参加作文竞赛的同学。”
级长点了下头,接过名单看了眼,然后念出了秦昕的名字。
秦昕停住脚步,队伍最前方的乔之晚也忽然停住。
乔之晚身边的朋友拉了下她的胳膊,“走呀,回去上早自习了。”
“好。”乔之晚收回视线,跟着走出了教室。
“秦昕。”级长冲她伸出手,在语文老师有些莫名的眼神中,对她说,“手机交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黑猫又来查手机了。”
“怎么回事?不是前几天刚查过一轮?”
“说是在文科班女生那儿搜了一部手机出来,现在全年级搜查呢,声势挺浩大。”
“文科班?头铁啊,带手机怎么还被抓到了?”
“鬼知道,废什么话啊,手机藏哪儿啊兄弟!”
消息传到理科班的时候,游淮正好从音乐班出来去找顾野。
他直接坐在顾野旁边的椅子上,对他说,“听说没,文科班秦昕手机被收了,说要记处分,在办公室站着呢。”
顾野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游淮立马举双手投降,“真不是故意来试探你,就是挺有意思的,你知道是谁跟黑猫告的状吗?”
顾野靠在椅背上,抬着眸睨他一眼。
前排有个藏手机急得团团转的兄弟听着八卦也不忘问,“谁啊淮哥?这谁闲着告发带手机,天诛地灭啊,谁干这混账事儿?”
游淮顿时就笑了,“这人呢,你们还真认识,前阵子不是刚在篮球场打过架?”
“谁,秦柯?”
“嗯,就他。”
动物法则中,有一条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秦柯握着笔在作文竞赛资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耳东秦,木可柯。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洗到褪色的帆布鞋。
教室里有人惊声感慨,“不能够吧?秦昕带手机?她不是贫困生吗?”
“秦茵给她的吧,我看见过好几回秦茵拿手机来找她了。”
“真要记处分吗?不至于吧,顾野那帮人不个个都带手机啊?”
“你也说是顾野那帮人,秦昕跟他们能一样吗?”
“谁去告状的啊,也太坏了吧?!”
秦柯垂眸,在作文竞赛的人员名单上划掉了秦昕的名字。
秦昕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就,离开优等生的世界吧秦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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