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江淮深两步并三步,拽她离开门口,“大晚上喊什么,你冷静点。”
“我还不够冷静。”舒湄大力挣脱他,“我还要怎样冷静?”
胸腔震荡的愤怒、查监控的惊恐,集糅成疯狂猖獗的藤蔓,迅速占领舒湄整个人,围剿的她密不透风。
“当年抱错,是我一个婴儿使得坏的吗?你妹妹无辜,我就不无辜?你心疼江文菲,护她爱她,给她搭梯子上天成仙都行,你糟践我做什么,你凭什么糟践我?”
江淮深发力一拽,不容置疑压制她,捂住她的嘴,“我什么时候糟践你?”
舒湄心凉下来,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她预料过江淮深很多回答。
因为沈黎川,因为他表面禁欲,暗里需要她这样一个发泄对象。
因为江家养育她二十二年,她欠江家的。
未料到是这么一句。
听起来,他从不觉是糟践。
舒湄密密麻麻哆嗦,她天真了,无情无义的人,哪里会有心。
“你不糟践我。”舒湄后背无力到弯曲,“你是玩弄我,医院里,车里,态度风轻云淡,再趁我没警惕防备,悄悄去查实证。只为了江文菲一句怀孕,这么大费周章,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
“菲菲不会无风生浪。”他声音很沉,“你反应这么激烈,是怀了吗?”
“怀了啊。”
舒湄瞪着他,拍肚皮,“我这里面好多东西,长导管,硬导丝,送进来的造影剂,不都是你一次次盯着我怀的吗?”
“舒湄。”男人恼了,是警告的意味。“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舒湄长久窒息后,霍的冷笑,“对不起呢,我又犯错了呢,有眼无珠不识您抬举了呢。”
她到底不敢激怒江淮深,话落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也不出来,硬耗到男人生气离开。
这一夜,舒湄睁眼到天亮。
七点多,江文菲嚷嚷着,让她下楼。
江淮深端坐客厅喝茶,他生活助理打开电脑。
舒湄凑过去。
屏幕上画面显示,她被白瑛一路搂着上了八楼,进了03诊室。
秘书又播放另一个视频,她和白瑛乘电梯下楼,时间显示十点零三分。
舒湄心里猛松一口气,她和白瑛的确上过八楼,可九点就下楼抽血准备。
视频被处理过。
看来昨晚故意气走江淮深,她通知白瑛亡羊补牢是有用的。
“还有吗?”江文菲问秘书,“走廊监控呢?”
秘书觑一眼江淮深,小心道:“昨天有位一线明星预约产科,监控提前关闭了。”
江文菲不见关键视频,始终放不下心,“什么一线明星?架子比江家都大,我每次去也没听说还能关闭监控?”
秘书捧她,“娱乐圈的人乱,怀孕大多见不得光,跟您比不了,江沈秦晋之好,光明正大,谁不羡慕。”
江文菲受了好话,没挑刺儿,偏头等江淮深定主意。
见他微微侧身,望着舒湄。
眼底蒙了一层乌云,却不是厌恶,不悦,更像其他东西。
说不上来的古怪潮晦。
她不知怎的,心口莫名一沉。
再看舒湄,她垂头耷脑,看不见神色,只一头浓密长发披散而下,笼在肩头,婀娜间自有一股冷清清的气韵。
就是这气韵,沈黎川午夜梦回念念不忘,最会勾引男人。
江文菲不安,“哥哥,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我看她是早有准备,让她去抽血。”
舒湄一震,抬起头来,“狗如果有智商,都说不出你这话,有本事自己守住,少怨天怨地怨别人。”
“舒湄。”楼梯上传来一声呵斥。
江母走下来,“我教养你长大,你就只学会辱骂别人?”
舒湄望向她,眼前雾蒙蒙不清晰,“妈妈,这次可是你亲耳听到的,是江文菲先胡搅蛮缠攀咬我,我才反击的。”
江母径直越过她,立在江文菲身边,“你的礼貌呢?你该称呼菲菲,姐姐。”
刹那,舒湄沉默了。
有理不讲理,是她错,无理迂回还是她错。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四年来,江文菲事事找碴儿,江母作为一家主母,能不知道吗?
无非,觉得她就该受着罢了。
压制了她,江母转头牵江文菲手,“该去沈家了,今天商议婚礼流程,你和黎川的婚戒也到了,到时候你们试戴,我和沈夫人顺便选选礼服首饰。”
舒湄杵在那儿,目送江母背影消失。
她惯常硬气,反叛起来谁都顶,只有江母,轻松只言片语,便杀得她丢盔弃甲。
江淮深看在眼里,表情喜怒不明,“我最后信你一次,抽血免了。”
舒湄回头望他。
深觉他语言艺术修炼高深,即便今日不抽血,四天后体检避无可避,无非是等一日,和等三日的区别。
叫他讲出来,倒成了深情厚谊,是信了她在车里,跟沈黎川没有旧情的申明。
“那——”舒湄弯眉眼,“谢谢?”
…………………………
舒湄上楼后,迅速收拾好东西。
法定双休,对她这样的职员,来讲是假期。
江淮深作为总裁,自然不一样,他主力扩张北方市场,一月前才调回,正是整和适应总部的新阶段。
双休这两日,公司事务加酒局应酬,只会比平时更忙。
舒湄躲在窗帘后,眼见他走到车库,管家跟在他身后。
“舒湄这两日出门,记得让司机跟着。”
管家请示,“舒湄小姐的专属司机星期一到岗,这两日不如让小刘继续跟着?”
江淮深仰头,朝舒湄房间望两眼,有松动,但不足以他食言。
“安排其他人。”他重申,“我说过,禁止小刘给她开车。”
舒湄差点被发现,稳住心跳,确定楼下引擎声远去。
她拎包下楼,在门口被管家拦下,“舒湄,大公子交代,你出门要安排车辆。”
舒湄攥紧包袋,假装不经意,“那小刘吧。”
“大公子禁止小刘开车。”管家其实对舒湄很有感情,“我特意问过,大公子态度很坚决。”
舒湄咬牙,监视她,防备她,还妄图她记恩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