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声音破了腔，青瓷意识到反应过度，牵强一笑，“妈妈，每次体检我受罪，结果都一样，这次我不做了，好不好？”

“不听妈妈话了？”顾母面颊贴上她额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怕不怕疼，坚不坚强，我能不知道？”

换个时间，这话青瓷肯定眉开眼笑，欣喜坏了。

可她怀孕了，顾斯衍的孩子，只有满心惊慌，无处安放。

“菲菲和黎川结婚，妈妈理解你心里委屈，但菲菲怀孕了，事已成定局。”

青瓷一怔，没想到顾文菲也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怀孕多久了？”

“不久，刚测出来。”顾母握住她手，“青瓷你该向前看，世家子弟里出彩的，并不只有黎川一个，你眼光放一放，只要你看上，妈妈替你做主。”

自小在上流富贵圈里长大，青瓷清楚顾母这句的分量。

上流联姻是体统，你图我权，我图你财，再不济共享人脉。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血脉上。

青瓷是公开宣明的假货，按常理，将来嫁个暴发户，已是挂靠顾家颜面。

顾母现在让她在世家子弟里选，是表明态度，顾家认她这个女儿。

青瓷一时百感交集，却不敢答应，“妈妈，我刚毕业，想忙两年事业。”

顾母以为她放不下旧情，不由着急，“青瓷，你是晓事轻重的，有些事心中想想无妨……毕竟谁也不是圣人，但做出来，就不一样了。”

什么做出来，什么不一样。

是怕她争抢沈黎川，顾家难堪，还是怕顾文菲伤心。

青瓷发现她笑不出来了，“妈妈，我没想。”

其实她该多阐明几句，敞开天窗说清楚，她早就放下沈黎川了。

可心中刚升起的温暖，凝聚成了铅，坠得她疼，坠的她空，天旋地转。

“那好。”顾母好言好语地信了，“你把证件给妈妈，妈妈帮你安排体检。”

青瓷双手冰凉。

她意识到逻辑进入死胡同。

体检不再是单纯检查，成了她不捣蛋顾文菲结婚的投诚书，她答应就是她服软，不答应代表心有不甘，预谋生事。

顾母察觉她手心冷腻的汗，目光带上怀疑。

青瓷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答应，“证件没带在身上，我明天拿给您。”

顾母离开后，青瓷愣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

不光是体检的问题，她证件还在顾斯衍手里。

那个男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想拿证件，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

转天早晨，青瓷起了个大早，卡在佣人起床准备早餐的空档，从正门敲响顾斯衍的门。

王姨正巧经过，连忙阻住她，“青瓷，大公子有起床气，最厌恶人早上叨扰他，你知道的呀。”

青瓷深有体会，可没别的办法。

顾斯衍看似禁欲，其实最重欲，一旦动了念头，有的是不做到最后，就纾解的办法。

更何况她生理期本来就是假的，实在不敢两人单独相处，冒不起这个风险。

“王姨，我找他是正事。”

“什么正事不能早饭时说的哇。”王姨真心实意劝她，“大公子脾气不好，你别惹他又对你发火。”

顾家上下全都清楚，顾家最想赶青瓷走的，不是顾文菲，是顾斯衍。

平日冷眼相待，一旦青瓷犯错，他声色之厉，毫不念旧情。

青瓷不认错，不罢休。

“王姨，我心里有数。”

青瓷毕业回来后，对顾斯衍避之不及，王姨实在不解她这次，“青瓷——”

下一秒，双开的红木门，从内拉开。

青瓷回头。

顾斯衍穿着深黑缎面睡袍，领口严整，他气势天然带有三分凛冽，主导性的，侵占性的锋锐。

加上他身姿高大魁梧，腿长手长，配上不太好的表情，显得格外有震慑感。

“什么正事？”

他在屋内听到了。

王姨心虚，“您醒了，我下去催催早餐。”

王姨抬步开溜。

青瓷大骇，“王姨等我一下，我说句话跟你一起下去。”

王姨犹豫止步，余光瞥顾斯衍，见他似笑非笑，原本阴沉的一张脸，愈发透出寒意，“大早上叫我起来，就是交代我一句话？”

青瓷硬着头皮，快速开口，“妈妈要我准备体检，你把东西给我。”

顾斯衍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王姨目光跟着疑惑。

青瓷用力捏紧手，她想拉王姨当保险，避免顾斯衍近距离接触。

可有好处，必定有坏处，坏在事清不能说的太明白。

倘若她点明是证件，接下来如何解释她证件会在顾斯衍手里，在一个嫌憎她的人手里。

“你知道的。”

“不知道。”顾斯衍目光犀利，语气已然不耐，“牢记你的身份，不要无事生非。”

门嘭的关上，青瓷神情木然。

王姨叹口气，过来拉她下楼。“青瓷，大公子是男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血缘是无解的。”

足够委婉了，青瓷道谢。

只是王姨理解的兄妹感情，跟顾斯衍警告的感情不一样。

他是威胁她，牢记禁忌关系见不得人，不要生出一丝招致暴露的举动。

事实上，青瓷已经后悔了。

她知道顾斯衍薄情寡义，对她毫无顾情，却因为记忆中宠溺她的哥哥，永远留有一丝余地。

事实再次证明，顾斯衍对她只有亵玩，没有感情。

早餐时，顾文菲视线在桌头桌尾两点，来回跳跃。

顾斯衍气定神闲由她看，青瓷垂头喝粥，不理她打量。

“青瓷一大早喊哥哥要什么？”

青瓷眼皮不抬，继续喝粥。

顾文菲表情顿时不好看，目光移向顾母，“妈妈，你让青瓷准备我们家体检吗？她一大早问哥哥要证件。”

“没有。”顾母回应她，“妈妈昨晚只要了青瓷的证件。”

顾文菲忽然笑出声，“青瓷是不是以为妈妈安排你帮忙？”

找茬生硬，段位太低。

青瓷心里乱糟糟，不耐应付她，一撩眼皮看她。

顾文菲做好迎战的准备。

青瓷又垂下眼，戳碗里的粥。

顾文菲一脸的蓄势待发，不上不下卡在那，憋涨得发红发绿。

她撂筷子，下狠招，“我冤枉你了？你不是自作多情，难道是想找理由，乘机讨好哥哥？”

顾斯衍望过来，目光说不上戏谑，还是不屑。

青瓷握紧筷子。

她不想打低端局，菜逼非往脸上舞。

就算顾斯衍在，她是包子，那也是灌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