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我像往常一样准时到公司上班，并没有让分手影响到工作效率。

可临近下班，经理却把我叫入办公室谈话，她先是言辞诚恳夸我工作认真负责，接着露出为难神色。

我盯着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果然，她犹豫道：

「晚舟，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大部分业务都依附于沈总的公司，而你现在又和他分手了……」

我颔首打断她：「我知道了。」

收拾好自己工位上的东西后，我抱着小箱子离开。

经理站在办公室门前背光处轻轻说了声。

「对不起。」

当初沈翊执意要我进这家公司，美其名曰能够照顾我，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控制罢了。

我只是没想到，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一夕之间变得这么不堪。

几天后的面试上，我才知道前经理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面试官神色惋惜递还我的简历：「你的简历很漂亮，但是我们不能录用你。」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家企业是我经过几轮物色择出最匹配我工作经历的上市公司。

我心生疑虑。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面试官委婉道：「你的背调没有通过，建议先和原公司沟通好。」

向面试官道谢后，我翻开通讯录，前经理的电话无法打通。

自嘲一笑。

她也不过是替人办事，我该找的是那罪魁祸首。

我找到那串已经被拉黑的号码，犹豫间电话铃响，是沈翊妈妈打来的。

接听后，她尖锐的细嗓吵得我头疼。

「晚舟，听阿翊说你们分手了？你怎么这么想不通？」

不等我开口她就继续指责。

「男人在外打拼事业沾点花花草草很正常，你非得给他拖后腿吗？

「这件事就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抓着这种小事不放？如果不是怕影响阿翊公司的形象，我根本都不会来找你！

「我已经帮你劝过阿翊了，他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回来向他低头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沈翊擅长这样，通过周遭的环境与事物来对我施压，逼迫我向他低头，他自己却从不出面。

我曾以为沈翊妈妈会是位不错的婆婆。

可事实上，那是没有触碰到她儿子利益前的伪装罢了。

被辞退，面试被搅黄，还要无端受到这些指责，我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没忍住自嘲笑出声。

电话那头疑惑。

「你笑什么？」

我笑得愈发大声。

「我笑我瞎了眼，请您转告沈翊，既然已经分手，就别耍些腌臜手段让我看不起他。」

说完我挂断电话，将这串号码也拖进黑名单。

在一起六年，我尽力照顾着沈翊妈妈，她有糖尿病，我就学着做糖尿病患者食谱，每天变换不同花样。

我对她掏心掏肺，换来的是她在病房和病友抱怨。

「我家阿翊那么优秀，白手起家的青年企业家，结果便宜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沈翊妈妈向来不喜欢我，准确来说，她不喜欢靠近她儿子的任何一个女人。

毕竟在她心中，任何人都配不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

所以她会在我第一次见家长时给我吃前天的剩饭剩菜，甚至偷偷打开我的电脑把我即将完成的工作汇报删除。

而沈翊这个人从来都只会站在他妈妈那边，他和我解释他妈那天身体不好所以才没做饭，可是我明明看见那天夜里，他妈心疼他吃的是剩菜，所以偷偷炖了排骨给他吃。

他告诉我他妈眼睛不好，经常看不清东西，所以才会误将我的文件删除。

可是我的电脑设了六位密码，明明是他妈趁着在我身后熨衣服的空当偷偷记下密码故意为之。

他们果真是母子连心，同气连枝。

可笑我从前竟会误以为沈翊和我是一条心，以至于蹉跎了这么些年的好时光。

沈翊妈妈又拿他爸的号码打给我，被我一并拉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后我神清气爽，坐在出租车上都忍不住哼着歌。

可总有人不盼着我好。

下车后，我看到沈翊眉头紧蹙靠在双层小楼院子的闸门边。

看到我回来，他扔下烟头走过来，他身旁站着的吴瑶瑶先他一步冲到我面前，扯着我的衣袖。

她眼眶蓄满泪，委屈道：

「余小姐，我和沈总是清白的，请你不要误会我。」

我挑眉：「你哪位？」

她愣住，差点伪装不下去，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想和她多纠缠，做错事的是沈翊，没有他这个源头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所以我也不想为难其他人。

轻拽出被吴瑶瑶攥在手心的衣袖，她却突然像受到重力一样向后倒，正好倒在沈翊怀里。

沈翊揽着她站定：「余晚舟，你别太过分！」

我冷眼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还真是碍眼。

吴瑶瑶扒着沈翊的衣领，泪水恰当地滚落下来。

「沈总，余小姐大概是误会我了，你不要怪她。」

沈翊却没有因为她的话平复下来，反而怒气更甚。

他口口声声指责我：

「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许多事情不懂所以向我请教罢了。

「公司停电那天，她的方案需要马上提交所以才慌张地给我发消息，通电后我不是也立马赶回来了吗？

「摔碎杯子割破手还有流感那次，她都是先给其他人发了消息没有得到回应才不得已发给我的，她也很愧疚，还一直让我快点回去陪你。

「她刚毕业孤身一人在外，你就半点都不能理解宽容吗？」

吴瑶瑶就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紧紧抱着沈翊不肯放，咬着唇，年轻的脸上满是倔强。

「余小姐，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清白的。」

「我信。」我冷哼一声，「那我就是脑壳长包。」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跟我玩什么心眼？」

我推开他们走进院子，直视沈翊的眼睛。

「公司停电让你这个总裁过去，比打个电话叫电工更快吗？割破手还得巴巴地等着你去接，你们公司是打不着个破车吗？她不怕血流干我还怕呢。

「沈翊，别告诉我你一个浸淫商界多年的人，看不出她的意图？究竟是看不出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靠着我那些叔伯起家时，还记得答应过他们什么吗？

「我现在只要求你一点，滚出我的生活！」

我用力拉上院子的闸门，把他们关在门外边。

沈翊脸色苍白，往后倒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很少这般疾言厉色，似乎此刻他才明白我的决心。

他嗫嚅着开口：「不是的……你误会了。」

我却不想再听他们的任何解释，转身回家并用力关上门。

我不知道沈翊和吴瑶瑶是什么时候走的，等我缓过神后窗外漆黑，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桌上放着一箱东西，都是我先前整理出来的沈翊大学时期追求我写的一些信和礼物。

本想直接扔掉，思索过后还是预约了快递，算是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