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好好的良民不做,偏要做那去势的阉人!」
「还要拉着你阿娘妹妹为奴为婢,你还算个人吗?」
阿爹的哭骂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才知道,我重生了。
前世我也不明白为何哥哥突然发疯一样把自己阉了。
死过一回才晓得,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远在青云端,他若不做太监,这辈子都触不到的女人。
可他乐意去吃人的皇宫做他的「痴情种」也罢了,为何还要拉着我们全家入烈狱?
此刻我看着痛心疾首的阿爹,捂着心口流泪的阿娘。
还有端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屑冷眼旁观的哥哥林铿……
我才懂。
林铿从来看不起我们,从来都在怨我们。
他自命不凡,俊秀如好女,出口成章。
这样一只凤凰却生在我家这样的土窝窝里。
阿爹只会撅着腚种地,阿娘的绣品粗糙卖不出价,而我这个妹妹姿色平平,值不了几个聘礼。
可即使如此,全家也在尽力托举他。
阿爹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阿娘和我天天织布纺纱到天明。
给他请教书先生,给他穿好衣裳,吃细白面。
最后,却养出一个不知足的白眼狼。
林铿说:
「顾二郎的爹是富商,给他请了京都赫赫有名的教书先生。」
「周大郎的娘绣品出众,善交际,和县令夫人都交好。」
「陈家三郎的妹妹,貌若天仙,求亲的聘礼垒成金山银山。」
前世每每听到此话,我们一家三口都面红耳赤,惭愧不已,觉得对不住自家儿子自家哥哥,便对他愈发地迁就讨好。
直到一天,他要阿爹卖了家里仅有的半亩水田,给他添置一身金贵行头。
「皇上携贵妃出游至此,让知府设春日宴遍邀学子,诗文应和,与民同乐。」
林铿语气倨傲,仿若恩赐:
「这是绝佳机会,我定要好好修饰一番,若能得皇上青眼,平步青云,你们就跟着鸡犬升天吧。」
一向听他话的阿爹却犹豫了,小心翼翼道:
「这半亩水田是留给你妹妹的嫁妆,你是个儿郎,世间的道任你闯,阿筝却只有嫁人一条路,要靠它傍身。」
阿娘也嗫嚅道:
「阿铿,你生得好,学识也好,不用绫罗绸缎装饰,别人也比不上你。」
林铿闻言却变了脸色:
「是啊,我样样都好,我是人中龙凤,却偏要跟你们这样的山鸡待在一起吃苦。」
「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一辈子受累是你们活该。」
阿爹阿娘被自己儿子骂得红了眼眶。
我气不过,便去扯林铿的衣服:
「哥哥如此心高气傲,那我和阿娘花半月才制好的衣裳还穿着做什么?不嫌穷酸丢脸?白眼狼!」
林铿冷笑一声,一把把我推到地上:
「穿你们的衣裳是给你们脸了,以后我谋得差事做了官自会好好赏你们。」
说着理理袍子大步踏出门去。
三日后林铿再回来时,确实谋了差事,却不知道太监算几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