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不长脚,但却永远跑得最快。
不过一日功夫,满月湖发生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建安伯府三姑娘荷包传情,欲与沈家公子比翼双飞。
陆鸢华怒气腾腾来怡然院兴师问罪的时候,陆锦华正慵懒的靠在廊下的柱子上逗弄八哥,听到脚步声,她抬眸盈盈一笑:“三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谁惹我二姐姐会不知道?”
陆锦华勾了勾唇角,还未说话,笼子里的八哥忽然兴奋的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不知道,不知道……”
“噗嗤。”廊下有丫鬟忍不住低头窃笑了起来。
陆锦华抿了抿唇角:“三妹妹这话说的,我又不会未卜先知,又怎知三妹妹你因何而恼?”
陆鸢华瞪了笼子里那只张牙舞爪的八哥一眼,旋即怨愤的盯着陆锦华道:“二姐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什么!我问你,荷包里的‘情诗’哪里来的!我把荷包交给你的时候里边可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三妹妹将荷包交给我的时候,荷包上也未绣着我的闺名呀!”陆锦华唇角的笑容依旧,只是细长的眉梢却微不可觉的轻挑了一下。
“什……什么闺名?”
陆锦华嫣然一笑,她朝画眉施了个眼神,画眉会意,立时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递到了陆鸢华面前:“三姑娘,这荷包你瞧着可眼熟?”
“这荷包不是……”陆鸢华忽地闭上嘴巴,她眸色怨毒的朝陆锦华身后的画屏看了过去。
自己明明吩咐她将两个荷包调换,为何这个本应该交给沈遇的荷包会出现在画眉手中,难道是这丫头出卖了她!
画屏脸色一片煞白。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大冬天里被浇了一盆冰水,冻得她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
从她发现自己藏在被褥底下的荷包丢失的那一刻,她就预感到了不妙,可姑娘那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也只能心存侥幸,可现在……
这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碎了。
“不是什么?三妹妹怎么不说话了。”陆锦华却没有理会画屏眼中的惊恐,她只含笑望着陆鸢华清冽着声音道。
陆鸢华吸了一口气,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这荷包不是我递给二姐姐的那一个……二姐姐刚刚不也说,我将荷包交给你的时候,荷包上未曾绣着你的闺名,也不晓得这荷包是画眉这丫头从哪弄来的……”
“是吗?那可就真奇怪,画眉这丫头弄来的荷包竟然同三妹妹交给我的荷包,从花样到布料都一模一样,难不成……画眉是三妹妹肚子里的蛔虫?”陆锦华柳眉微挑佯作真诚的朝陆鸢华发问道。
“这……这我怎么知道……许,许是我绣荷包的时候被她偷瞧了去……至于布料,许是她从哪里偷拿的……”陆鸢华涨红着脸强行辩驳道。
“三姑娘,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您可不能冤枉人啊!近两个月奴婢可从未踏足过汀兰院,更何况……奴婢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好端端的干嘛要做一个跟您一模一样的荷包?”一听陆鸢华这话,画眉也忍不住急眼了。
要不是碍于身份,她真想冲上去挠她一爪子!
这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啊!
陆鸢华其实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画眉这丫头竟敢这般不留余地的驳斥她!
“二姐姐,你这丫头如此目中无人,你就不管管么!”陆鸢华恼羞成怒的将脸转向陆锦华道。
陆锦华浅淡的弯了弯唇角,她道:“可她说的也确实很有几分道理,若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我实在想不出她会这么做的理由,三妹妹,你说呢?”
“二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她没有理由难道我就有?”陆鸢华拧眉很是愤愤不平道。
当初她怕陆锦华端详出荷包上的玄机,所以,才特意绣了两个一模一样,原想着这样也方便调包,可没想到……
画屏这死丫头竟连这点小事都没办好!
看着陆锦华似笑非笑的神情,陆鸢华脸色微白,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再寻个理由为自己脱身时,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奴婢见过二姑娘,三姑娘。”来人礼数周全的朝陆锦华和陆鸢华各施了一礼。
“红、红玉,你怎么来了……”看见来人,陆鸢华心里忽地窜出一股忐忑。
红玉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她这个时候来,该不会是……
像是应证陆鸢华猜想似的,红玉朝她微微一点头,旋即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回三姑娘的话,奴婢奉老夫人之命请两位姑娘过去一趟。”
“祖,祖母……”陆鸢华绞着手帕,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是啊!两位姑娘快随奴婢去吧,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已经在福瑞院等着了。”红玉笑着又补上一句道。
“我娘也去了……”陆鸢华心里越发不安了。
连她娘都叫过去了,莫不是……
祖母也听到了那些流言?
“既然如此,那便劳红玉姐姐带路吧!”陆锦华却仿若没察觉到陆鸢华的忐忑似的,她清笑着朝红玉颔了颔首道。
建安伯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她们的老夫人极爱山茶,每日晨起总会饶有兴致的在院子里赏一会花,可今***却连面都没露,甚至连院里的小丫鬟们都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陆鸢华一踏进福瑞院便敏锐的察觉到院中的氛围不对,她下意识便止住了脚步:“红玉姐姐,你知道祖母找我们过来是为了何事吗?”
红玉有些歉疚的朝陆鸢华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却忽地插了进来:“三妹妹何必为难红玉?祖母为何找我们来,你我不都应该心知肚明吗?”
“陆锦华,你,你胡说什么!”看着陆锦华那张浅笑嫣然的脸,陆鸢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自己害成这样,怎么还能这般云淡风轻的在一旁说风凉话!
她就这般笃定祖母只会责罚她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