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太久,凌玖玖只模糊记得自已有这么个表叔,但已经完全不记得长相。
进门这个人很高,比凌国志还要高一点,挺年轻的,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深蓝色t恤,黑色裤子,胳膊下夹着一个小皮包,脸色很严肃,对江秋映和凌玖玖都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满屋子转了一圈,看看窗户,看看门锁,看看保险柜,又去书房看了看,最后去看了看凌玖玖的房间。
全程没有动手,就是看。眼神像一把刀,犀利的扫来扫去。
凌玖玖只觉得浑身无力,脑子嗡嗡的。因为紧张,她的手是凉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这具13岁的身体还不太成熟,容易紧张。
“基本可以确定是熟人作案,翻得乱七八糟不过是欲盖弥彰,给你使个障眼法。你刚才说丢了多少,五万?”表叔慢条斯理的问。
“哎,对,五万。”
凌玖玖怀疑自已听错了,他说丢五万?
“钱怎么不存银行,放家里?”表叔又问。
“我那……刚取的,刚从银行取出来,准备用呢,就先放家里。”凌国志笑着说。
“哪家银行取的?取款凭证有吗?”
凌国志脸上挂不住了,支支吾吾的问:
“……你们查盗窃案,还查这个?”
“对,有必要的话还会去银行调查。”
“……”
见凌国志不说话,表叔又问:
“你家钥匙除了自已家人,还给谁留过?丢过钥匙没?”
“没丢过,我这次回家之前给孩子干妈那儿留了一把,就那个罗向东他媳妇儿,我们两家关系特别好,让她来帮忙喂这俩玩意儿。”
他指了指水族箱,补充道:
“但孩子干妈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不好断言。理论上来讲,谁都有可能,最不可能的线索往往能挖出东西来。你这笔钱除了家人,还有谁知道?”
凌国志讪笑了两声,打了个太极:
“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
“国志,你要是不打算报警,我看了也白看。”
表叔见他躲躲闪闪,也敷衍了一句。
没等他说完,凌国志扯住他袖子,把他拖进卧室,关上门。
叽叽咕咕半天,两个男人又从卧室出来,陈昊军边走边说:
“行,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行,回头咱哥俩喝酒去,我送你下去。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保密,中秋节我看我二姨去。”
哦,原来是凌国志的姨表兄弟。
凌国志把人送下去,再上来时,拿了车钥匙和皮包就要走,边走边吩咐江秋映说:
“收拾一下吧,我出去有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啊?那不报警了?橱柜里的四条中华烟也不见了。”
凌国志憋了一肚子气都发在老婆身上:
“你他妈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让你操心了?!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出去也不许声张,你娘家,亲戚朋友都不许说,半个字都不能透露,听见没!”
“为……为啥?”
“你他妈别问了!”
凌国志正在喂他的龟,听了这话火冒三丈,一把将手里的罐子摔在地上。
妈妈被迸散的碎瓷片吓得一激灵,气红了脸,但也不敢说什么。
凌玖玖上前一步,把妈妈护在身后。
心也终于放下来。
她没猜错。
凌国志不敢报警。
她记得十年后凌国志被处分时交待过,这笔钱是他们副局长在某个深夜送来的。
要是报警,肯定会把孟副局长牵扯进来,他不敢。
但这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凌玖玖不允许。
“爸,应该问问干妈,干妈这两天不是来喂猪鼻龟嘛。”凌玖玖轻轻的说。
“对对对,问问落梅,就她有咱家钥匙。”妈妈也弱弱的附和道。
凌国志拧着眉头,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
接连几天,凌国志一直风平浪静,除了有两个晚上没回家,没有其他反常状况。
凌玖玖不敢轻举妄动。
天天在房间里写暑假作业——守着自已的小金库。
有一个好消息。
江秋映在宝华商场金店的工作突然定下来了,起初她不愿意去,觉得自已胖、丑、老,不适合去商场那种地方上班,但凌玖玖软磨硬泡,还说因为妈妈不工作自已都被同学歧视了,最后硬是拉着江秋映去烫了个头,买了身新衣服,买了双半高跟鞋,还买了个包,逼着她去上班了。
被盗的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她需要为这笔钱找个妥善的去处。
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必须赶在开学前办好。
这天一早,凌国志和江秋映都上班去了,她稍后也背着自已的双肩包,坐公交车去了老城区柳巷。
外婆家住在城西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