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东宫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明雾也跟着飘了进去。
“殿下最近是怎的了？可不要吓臣妾啊。”
太子自从应州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里打鼓，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她的弟弟现下还被关在大牢。
要是殿下追究起来，牵扯出周家暗中假传太子旨意，谋害明家军的事，那可就完了。
思及此，她的眸色暗了暗。
复而她又抬起头来笑道：“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及时派兵去支援应州，才免于应州落入敌人之手。”
听到她说起应州，楚北珩的眼皮动了动。
“及时？”
“是啊，我再去及时一点，明雾或许就可以不用死了。”他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上的骨灰坛，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目光一点点移到周苏荷的脸上，他看了她很久，久到周苏荷的双腿开始发抖。
“殿下这样看着臣妾作甚？”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楚北珩起身，绕过桌案，静静地盯着她。2
周苏荷的眸光慌乱飘忽，牙齿打颤嘴唇微微发抖：“殿下……臣妾做错了什么吗？臣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楚北珩俯下身去捏住她的下巴。
“你的父亲一直在父皇面前诬陷明家父子与敌国通奸，说尽谗言，这是其一。”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明雾叫人带给我的军报你们私自拦截，假借本殿的名义写密诏斩断明家军的生路，这是其二。”
“你一直在本殿面前伪装，意图骗取本殿的信任，获取的情报报告给你背后真正的主子，这是其三。”楚北珩的话说几句，她的脸色便愈加苍白几分。
到最后，他甩开她的脸，周苏荷瘫坐在地。
明雾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用眼神把周苏荷挖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就像她一样，一桩桩，一件件，致死父兄，害死她，原来都是周家做的，明雾只恨自己是个鬼魂，不能冲上前去，扒了她的皮。
“不是的殿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臣妾啊！”周苏荷焦急的解释着。
“是不是陷害，你们自己的心里再清楚不过。”楚北珩又坐回桌子前，面色恢复平静，呼吸幽微，他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看着周苏荷哭。
她爬跪着挪到楚北珩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忽然又改口求他：“殿下，主意都是我一个人出的，事情也都是我做的，与父亲和我弟弟阿拂无关，求殿下放过他们吧！”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明雾看着这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刺眼，并不是心疼周苏荷，而是感觉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苏公公。”他唤道，“传我的旨意，周家祸乱朝纲，危害社稷，满门抄斩。”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至于太子妃，贬为庶人，拖到梨芳院去监守起来，不许让人跟她说话，也不许让人伺候她，每日掌嘴三十。”
“不！”
“殿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求您了！”周苏荷还想要再上前去拉扯，却被赶上来的侍卫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往后拖出了殿外，整个东宫都回荡着她凄厉的求饶声。
“哐当”东宫的大门又再次关上，楚北珩又重新隐入一片黑暗中。
明雾不想再看见他，转身穿过墙体飘了出去，她蹲在揽月亭哭了很久很久，但是她只能抽泣，她的眼眶里流不出一滴眼泪。
自从做了鬼魂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伤心，她以为她早已麻木不在乎，可是痛苦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摆脱。
亭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被北风吹进亭中轻盈的穿过明雾的身体，最终落入她的阴影之下。
原来，已是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