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友谊
“我说你。”我慢悠悠道。
“啊?”
“就这么定了,你不是也要去补习班吗?不见不散,杜同学。”
陈闻深拿着碳素笔的手微顿,嘴角扯开冷漠弧度,垂眼扣上笔盖:“真够无聊。”
“***。”杜子腾紧张兮兮跟他说,“她不会看上我了吧?”
“......”
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在校外一家私人机构补课。
不巧,那家补课机构的老师就是班主任的堂弟,康付新。
可后来才有人发现,他连教书资格证都没有,完全是凭借班主任的关系,被推荐给学生。
前世,康付新更是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骗走了好几个学生的钱,还有班长家里给她攒的大学学费!
听说班长后来辍学打工了,那时我自顾不暇,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的日子怎么样。
我还记得,康付新是有老婆的,还出了轨......
“哎,你也不能用一枚硬币就收买我啊,还他妈是一角钱。”
杜子腾放学后被我拽走。
“程姐,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节操的,我肯定不会出卖我好兄弟,你想追陈哥,从我这没用!”
“我看你真想肚子疼。”
补课班不算远,我还拉着班长一起走。
陈闻深早到了,看也没看我们,左耳戴着耳机,垂眸给冉芯锦讲题。
看起来,挺般配。
“可嘉,进来。”康付新朝我打声招呼,态度殷勤,忽略了班长,他对家里有钱的都这样。
“你以后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朝杜子腾甜甜一笑,“杜同学。”
“我......”杜子腾挠挠头。
“啪——”卷子发到我面前,男生穿着校服,侧影清凛高冷,越过我,戴着耳机线,垂落在锁骨上,显得颇为淡漠。
他原本对补课班没兴趣,大概是不乐意待在家里,干脆陪冉芯锦来的。
像这种冷冰冰又常年跟爸妈不熟的孩子。
真缺爱啊。
我低头笑笑,支着脸写题。
这些对后来的我都太小儿科,我曾经被陈闻深恨到抑郁,不敢踏出门半步,神经兮兮,唯恐街上忽然冒出人指责我为什么要害死同学。
就只能终日躲在房间里,翻烂了书,做吐了题。
反倒是现在得了好处。
课上到一半,我哈气连天,猫着腰偷偷溜出去。
班长看到我,瞪大眼睛。
我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亮灯光跳跃在我发间,没扎马尾,随意散着头,别了个黑色蝴蝶结,发圈就套在细瘦手腕上,灯下能看到脸上细小绒毛,白的发光,细腻光滑。
在这段大多数人灰头土脸的青春里,这张纯素颜的脸已经成了稚嫩的武器。
想到我还指望着杜子腾跟班长结伴走,便也跟杜子腾挥挥手。
身后。
好像有一道冰冷目光在看我,我没回头。
近些日子,我主动为冉芯锦招揽社会捐款,班主任由我去做。
防止陈闻深又说我欺负人,我放学让他陪我一起去冉芯锦家。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扔下篮球,顿了顿,拍到杜子腾怀里。
“快点啊。”我背着书包站在篮球场外等他,校服衣袖垂落遮不住细白手腕,唇红齿白,娇气的漂亮,垂着睫毛漫不经心刷着手机上的新闻,“我还有事。”
唔,舆论——
我勾勾唇角,临走前,好心情的跟杜子腾挥手告别。
杜子腾看着我们走远,眼神复杂,对同学说:“我怎么觉得,陈哥好像生我气了呢?”
“陈哥不一直那样?谁都欠他二百八十万。”
不过我和陈闻深这次去得也算真倒霉,刚好碰到社会上的人上门要赌债。
“钱呢,冉志诚。”
“欠多长时间,心里有点逼数没有!”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坐在那张脏乱差的沙发上。
冉父站在几个男人面前,不住的点头哈腰。
“我正在到处借钱,一定会还钱给你的。”
“老子信你鬼话!给我砸!”
哐当声,噼里啪啦声......
砸到了我们屋里!
当时我们正在同冉芯锦交流云利高中帮助她的事情。
结果门被砸了。
冉芯锦硬着头皮把我们推出去,却被人伸脚拦住。
“着急走什么啊?挺漂亮的小姑娘,我怎么没见过,聊聊天啊!”
烟雾缭绕,呛的我咳嗽好几声,陈闻深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我姑娘和她同学。”冉父见缝插针,有些高兴起来,殷勤道。
“老子看你这钱也还不上了,不如把你姑娘和她同学一块赔给我们吧哈哈!”
像陈闻深这种天才学霸,大概从小也没听过这些粗俗的话,少年正是黑白分明的年纪,脾气正烈。
一拳就打了上去。
“你敢动手!”
场面瞬间混乱,我被人推到在地,手扎在玻璃渣上,出了血,疼出眼泪。
“陈闻深......”
他没看我,冷冷把冉芯锦护在身后,低声问她受伤没有。
冉芯锦摇摇头,脸色苍白闪烁。
屋子被砸个稀巴烂,讨债的男人伸手碰我的脸。
“长这么漂亮,玩起来也挺带劲吧?”
我像被吓傻了,红着眼眶。
陈闻深脸色微变,朝我走过来,被冉芯锦拽住手腕,她害怕说:“我们报警吧?”
“你这个不孝女!你敢报警让老子丢脸,老子非打死你不可!”冉父大喊。
“啪——”
我一巴掌甩在黄毛脸上,清腻漂亮的脸透着惶然厌恶之色,一把拽住冉芯锦的手,果断道。
“跑!”
留下干嘛,挨打吗?
落日下,我们三个人在老旧弄堂中狂奔,气喘吁吁。
后面的怒骂声,追赶声,逐渐远去......
风吹乱了我的发丝,我摸摸手腕上的发圈,找不到了,倒在地上,难受咳嗽着。
“谢谢你们。”冉芯锦无措道,咬住唇,“但我就这么跑了,我爸下次只会打我打的更狠。”
“那你还手呀!”我喘着气,“你怎么跟木头桩子似的,站着挨打,谁能护你一辈子。”
“我打不过。”冉芯锦反驳。
我从地上起来,校服沾了灰尘,唯有脸浓烈张扬的像油画。
说不完年少隐秘。
“算了。捐助的事情我会重新跟老师说,你家里这几天别回去了,大不了......大不了先住我家吧。”
冉芯锦眼神流露出几分真实的错愕,就连陈闻深都朝我侧目看来。
我朝她抬下下巴:“反正,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
“不过,联赛名额我不会让你,你想拿保送,各凭本事。”
那你呢,你还会污蔑我吗?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第二天上学,我顶着缠着纱布的手。
“程姐,你手是捅玻璃渣了吗?”杜子腾大呼小叫。
“我徒手碎板砖。”
放学后,日暮渐落沉沉,我和班长先到补习班,杜子腾没好气的跑出去买了药扔给我。
“谢谢。”
“你的手......”陈闻深冷淡停在我面前,停了好几秒,纡尊降贵似的蹙眉递给我一盒药膏,声音清清冷冷,没温度,“算我冲动。”
“不用。”我诧异看他一眼,举起桌上的药甜甜笑,酒窝深陷,随意拒绝,“杜子腾给我买药了哦。”
杜子腾尴尬一笑:“陈哥你们咋回事?你们昨晚一起出去的啊?”
他嗯了一声,冷着脸转身。
他居然嗯了一声。
明明他以前最烦跟我扯上关系,哪怕是名字都不行。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照例逃课,却没想到妈妈停着车在外面。
夜色里,我刚走到她面前。
她抬手给我了我一巴掌。
脸上麻麻的,我舔了下嘴角,抵抵腮,歪下头看她:“妈妈。”
“别叫我妈妈。”冯雁凡盯着我,压抑怒火。
“我给你花钱上补习班,是让你逃课的?你逃了多长时间,程可嘉!”
我抓着书包的小玩偶,轻声懒洋洋:“谁告诉你的啊。”
她还要再给我一巴掌,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硬是扯出温和的笑。
“闻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