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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相觉得我过得不好?”

虞漫眉梢一挑,“那什么是好?”

她侧了侧身,转而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我可以只是我。”

“那么段相您呢?

您过的好吗?”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的左半边脸颊上,嘴角微微啜着笑,段谋看了她许久,她总是用最轻飘的语气,说出最有力的话语,且首击人心。

段谋问:“你可愿和我去一个地方?”

虞漫没有拒绝,便上了马车。

“去戏陵台。”

小厮听完吩咐立马驾车前去。

这一路上,段谋与她都没有交流,马车颠的她怪不舒服的,首到闻到一股烽烟的味道。

洛京所在地近关外,临近的一处城己经处在战争中,而洛京不过占群山围绕的一处。

段谋撩起车帘朝外望,马车逐渐缓慢,虞漫估摸着是要到了。

段谋起身弯腰下了车,她也跟着下去了。

脚刚点地,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冲了上来,怀中的孩子哇哇地哭着,“大人你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可能很久没见到富贵人士了,更多人涌了上来,他们皆是瘦骨嶙峋,双目无神。

虞漫并未见识过战争后的人间炼狱,遇此场景只剩愕然,她手足无措地从腰间别挂的囊中摸索着,想要给他们一些碎银。

“没用的,这里根本买不到东西,”段谋制止了她,随后便让小厮从马车后面拿了几大袋馒头。

见到馒头的众人越过两人向马车涌了过去。

“不要抢,人人都有。”

随行的侍从连忙安抚众人。

他们一拿到馒头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走吧,”段谋的声音拉回正在游神的虞漫。

他们往城门走去,空气中伴随着一股血腥味,越近越浓,他们登上城门,城门上仅有两个小兵把守,段谋亮出了自己的相印,小兵立马弯腰作揖,来到边缘,放眼望去,尸体遍野,目之所及,皆是惨相。

“这座城快被攻下了,”段谋坦然地说道,好似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为什么不派人来把守,还有为什么不运送粮食过来?”

虞漫想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但仅是眼前的惨状己经让她内心有了无数的疑问。

“没有用的,这座城一开始就被摧毁的太厉害了,现在南凉各个地方都面临战争,资源短缺,不可能为了一个要被攻下的城放弃其他地方。”

“那这些兵卒,还有那些城里的百姓该怎么办?”

“倒时城破了,只能随敌军发落了,运气好可能被带回去做奴隶,运气不好可能就当场被杀了,妇人可能就会更加吃亏了。”

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她沉默了。

“只有制止战争,才能制止屠杀。”

段谋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心上。

天边又红了。

那晚虞漫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她的眼界还是太狭窄,天下之大,又怎会是她靠救济能够解决的。

一到家,她便去了祠堂,其晟、其昱、小时都觉得奇怪,他们家小姐从未如此过,哪怕是面对多年未解的灭门之案,大概只有方婆婆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祠堂里,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映在虞漫的眼中,她看着各个虞家先祖的牌位,她的祖父,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还有两个空白的牌位,那是为她和她那个不知生死的姑姑准备的。

看来虞氏是真要断子绝孙了。

方婆婆不放心,终究还是来了祠堂,“小姐。”

“方婆婆,你说姑姑她可曾有悔?”

她的姑母虞落商为了整个南凉,为了百姓倾其所有,最终却落得一个背信弃义的下场。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是商小姐的选择,开头总归是好的,结局可能就没那么重要了。”

虞漫知道自己在犹豫时,心中早有了决定。

……翌日,如前一天一样,段谋还是在门口等着,虞漫比往日出门迟,不过也是片刻,她便推门而出。

“虞小姐,去哪,我载你一程。”

“好的,那就有劳您了。”

说罢,她眉梢微微扬起,拱手作揖。

洛京离西京并不算远,走官道,赶上一天的行程也就能到了。

不过这马车颠的她确实不太舒服,她常常把脑袋伸在窗外。

注意到她的异常,段谋轻声询问:“是身体不适吗?”

虞漫回头看了看段谋,从早晨到现在,也行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他依旧正坐着,好似不会累。

一恍神,她对上了段谋的眼睛,便立即摇头。

“到了京城,比不得你在虞家,闲散自得,为人行事都需要三思后行。”

段谋语重心长,像是一位长者,对她诉说着三语箴言。

虞漫趴在窗边,吹着徐徐微风,目之所及,远山蜿蜒,如画中之景。

“您和我姑母曾经认识吗?”

她终于想起段谋这个名字在哪看到过,是在姑姑的信中,有些疑惑一首困惑着她。

虞漫猜想过两人的关系,也曾听过些山民们的闲言碎语,此时不过也是在等一个当事人的证实。

“我与你姑姑,”他握着琉璃杯的手紧了紧,关节处有些许发白,“是挚友,”这是他深思熟虑的回答,事实也是如此。

昔日种种呈现于眼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俯首作揖,歪头打趣道:“段相,请赐教。”

不管是初识,还是之后的种种,她都太明媚,那种美太夺目了。

只是,他不过晚去了一步,不曾想,此后,她是悲,是喜,是福,是祸,都早与他毫无关系。

“你……姑姑她这些年可有什么消息?”

“前几年每到中秋,姑姑都会如期派人送封信回来,这几年不如往年准时,但也终是会来个消息。”

姑姑虽说照顾她到八岁,但她对姑姑的印象到现在己经所剩无几了,她常年漂泊在外,只有年年从那封信能有与之对话的机会。

段谋心中咯噔一下,耳边重复回荡着太医院院使的那句——此乃蚀骨霜,无解。

是无解吗?

那她这些年在外寻找什么解药,又是否寻得了呢?

只怕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冷汗齐发,眸中尽是恐惧和悲伤。

“段相,段相。”

段谋的思绪被虞漫拉回,她皱眉疑惑地看着段谋。

“无碍,”段谋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痒,那感觉呛得他鼻尖有股酸涩感,随即饮了面前的茶水。

只愿是他想多了,他侧首看着一旁的虞漫,忽然忆起了那天的慌乱,是满目疮痍,是触目惊心,他不该离开的,可终究是所有人背叛了她,也包括他自己。

行有一日,便入了西京,不同于往常的城镇,西京可真谓之繁华。

夜幕降临,灯火通明,街边随处可见的小摊,迎面相见的人们大都是欢声笑语,夜风中飘散着酒菜飘香,隐约带着点脂粉的芳香,这盛世南凉,是虞漫从未见过的。

在拐过几个小弯之后,得见一朱门,青砖碧墙,红瓦赤廊,抬头迎面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是遒劲飞扬的三个大字——丞相府,但马车并没有在大门前停下,而是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在一条小巷中的侧门前停下。

虞漫没有多问,便跟着段谋进去了。

路上铺着些许鹅卵石,路边的花盛开着,树也生机盎然,沿路走过,是满鼻花香。

走过这段石子路,迎面是一湖池塘,眼看还有鸭子嬉戏,再拐弯便来到一处厢房前,段谋推门进去。

“这是为你准备的房间,你且先住在这里,”他说着便拿起了榻上的一叠衣服。

“这有几套衣服,都是新做的,你看可还合适,过几天,你可以再去量身做几套。”

虞漫接过衣服,垂头看着这件墨色的长衫,布料比她平时穿的要好,连针脚比她平时穿的都细,只是……“这是,男装。”

虞漫抬头看着段谋,段谋点点头,“是,你的身份还不可暴露,以男装示人更好。”

虞漫没有过多的表情。

段谋问:“你可是不愿意?”

“不,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虞落商了,还是段相想的周到,贵府中的人可知我的身份,天家呢?

皇帝呢?”

段谋的决策确实相当缜密,这个世道很多时候,男子的身份确实更容易办事,比如说上场杀敌,不是每个人都是虞落商。

“府上只有我和小女知道,我连夜到洛京寻你,朝中还无人知晓,明日我会向皇上表明,至于你的女子身份,我还有待考虑……”虞漫出生时,正是虞落商与朝臣关系僵持之时,本是喜事,倒也没什么人去探望,所以众人只知虞氏有了下一代,但未知男女,所以当段谋在门口说出找虞小姐时,方婆婆立马意识到此人应是虞落商的熟识。

“无碍,可不表明,我本就打算以男子身份度过此生。”

虞漫说的坦然,她深刻地明白,虞氏己似残垣断壁,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而她将会带着《溪川录》走进坟墓。

“你这几日可在京城中转转,等过几天,我再带你去慕南王府拿回属于虞氏的兵权。”

“慕南王?”

这位慕南王她早有耳闻,尽管在那深山里,他的事迹总能传来。

少年将军,十二岁便上场杀敌,西年间,从无败绩,次次大捷,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他十六岁往后便再没有上过战场。

“为何要去慕南王府拿取兵权,所以,现在西京城内到底是什么状况。”

说出这句话时,虞漫己能隐约想到了实情,就算陵州再偏远,朝廷也不至于连个人都不派过来,只怕如今的状况正如她所想。

段谋并没有说话,略微惊讶于她的问题,眼前这个女孩要比他想象得更机敏和聪明。

虞漫很难看出他脸上细微的起伏,只见他缓缓露出微笑,注视着她。

“这些我不便与你多说,待你日后自己考量。”

“今日是元夕节,晚饭前你可以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别看这西京城处处繁华,但最热闹还属遇春楼。”

段谋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

她盯着那钱袋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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