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慧娟一回来,就夺走了汲羽蔷的一切。
母亲的关心、哥哥的维护、蒋少辞的爱……甚至,连她的小狗也要她被迫让出来。
所有人都说,汲羽蔷欠了妹妹一条命,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可他们却不知道,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
蒋家老宅,花园。
汲羽蔷坐在凉椅上,正对着不远处一只通体雪白的狗作画。
画完最后一笔,汲羽蔷才笑着唤道:“绵绵过来!”
原本乖乖坐立的绵绵立马摇着尾巴过来,高兴地冲她叫了两声:“汪汪!”
汲羽蔷指着画好的画给绵绵看:“绵绵,好看吗?”
绵绵眼睛亮晶晶的,为了回应她,尾巴摇得更快了。
汲羽蔷抚摸着它柔软的毛,还想再逗两句。
腹中忽然传来的剧痛却让她脸色一白,痛苦地弯下腰去。
恍惚间,耳畔又响起医生说的那句,“最多还剩半年时间”。
绵绵大概感觉到她的痛苦,焦急地绕着她转,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剧痛,汲羽蔷勉强摸了摸它的头,安慰:“妈妈没事……”
“汲羽蔷。”
一道冷淡至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汲羽蔷回头望去。
就见一身西装革履的蒋少辞正站在不远处,五官深邃英俊。
青梅竹马十几年,结婚五年,她早已将他爱入骨髓。
可他眼中的淡漠疏离,每次都会如同一盆冷水泼来。
告诉她,自己的一腔爱意只是个笑话。
也堵住了她想要坦白病情的口……
正恍神,蒋少辞走上前,厉声问:“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有心情画狗?”
周围的佣人熟练地低下头装鹌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人告诉他汲羽蔷方才的异样,他也好像看不见她惨白瘦削的面容。
汲羽蔷压下心底的苦涩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记得,我们走吧。”
蒋少辞冷冷瞥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汲羽蔷的心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妹妹汲慧娟的忌日。
七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一场车祸。
汲慧娟为了救她,从断崖上掉了下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她总是会想,如果那天她们没有往那条路走,是不是妹妹就不会掉下山崖?
她和蒋少辞、和自己的家人,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去汲家祖宅的路上,蒋少辞始终一言不发,似乎觉得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在浪费口舌。
汲羽蔷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发苦。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辆驶进汲家祖宅。
汲慧娟的尸首没有找到,汲家人只能将她的遗物带回来,立了一个衣冠冢。
汲羽蔷和蒋少辞到的时候,汲母和大哥汲司勤已经在坟前烧纸了。
汲母蹲坐在坟前,不住啜泣。
汲司勤冲蒋少辞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完全无视了汲羽蔷。
汲羽蔷心里一阵发凉,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即使知道他们不喜,还是喊了一声:“妈,大哥。”
汲母抬眼,恨恨地看向汲羽蔷,犹如看一个仇人一般。
她红着眼咒骂:“你还有脸来!娟娟就是被你害死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汲羽蔷脸色骤然一白,心脏仿佛被深深刺了一刀,瞬间鲜血淋漓。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心痛得喘不上气。
没人替她说话,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汲母的怨责。
可她,也是真的要死了啊……
要是她也死了,他们会不会也这么难过?还是觉得解气?
良久,蒋少辞才终于开口:“妈,保重身体,娟娟不想看到你这样。”
汲羽蔷红着眼低下头,上前跪在了汲慧娟坟前,拿起一叠纸钱烧了起来。
她低声说:“娟娟,对不起,如果有来世……”
她的话也被自己大哥汲司勤的冷哼打断:“猫哭耗子!”
汲羽蔷烧纸的手一颤,险些被火苗燎到。
自从妹妹死后,父亲就因悲痛过度引发心梗,撒手人寰。
从小将自己疼入骨髓的哥哥,再没给过她好脸色。
蒋少辞更是将她当成什么脏东西一样。
想到这里,她的胃里又传来一阵阵绞痛,牵着心脏也一阵阵痛。
或许是报应吧,这条命本来就不属于她,就算捡回来也留不了多久……
汲羽蔷沉默地烧完纸,刚站起身。
汲母忽然指着她身后瞪大了眼,声音激动得颤抖:“娟……娟娟?”
汲羽蔷浑身一震,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肚子隆起,穿着宽大的裙子,正站在树下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们。
“妈!姐,大哥!少辞哥!”
正是当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汲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