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布料间之后，季周周才知道，同事没有骗她。
这哪里是地狱，这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十八层地狱。
所有布料好的坏的全部都被丢在了一起，那些看起来一下子能压死人的货架倒在地上，这里还有一些没完全干涸的泥土，看起来像是才遭遇过水患灾害一样。
更致命的是，也不知道这次水患是不是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进来了，刚一进门季周周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种臭味就像是一个便秘了一两年的人骤然顺畅拉出来之后的味道。
季周周干呕了一声，迅速掏出口罩戴上。
“哎，你是干啥的？”布料间有人冒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季周周，高声问了一句。
季周周差点冲那人竖起大拇指。
在这样的味道之下这位大哥还敢开口说话，真是勇士啊。
她现在感觉呼吸都是臭的……
“大哥……”季周周努力让自己忽略那股味道：“我是设计部三组的员工季周周，我是下来帮忙的。”
“啥？”
那大哥直接愣住了：“设计部三组的？那不就是设计师吗？你下来帮忙？是不是你们领导安排错人了？”
季周周摇摇头：“就是我们领导让我下来的。”
“啊这……”
大哥上下打量了季周周一眼，目光里带着怜悯：“那边柜子里有新的雨衣还有雨靴，你穿上再进来，小心点啊，这里地面是有点滑的。”
季周周哎了一声，赶紧去换上了衣服。
她慢慢踏进布料间，这才发现布料全部被堆在了房间里唯一干净的角落，那些铁架子是被清洗过，不过因为太重了所以扶不起来还倒在地上。
季周周赶紧询问大哥这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发大水哇。”
季周周有些诧异：“可是最近咱们这里没大降雨啊。”
大哥一脸无奈：“不是下大雨呢，是隔壁大厦的地下水管破了，那水全冲到咱们这里来了。”
季周周：“……不是，这不是应该找他们赔偿吗？”
“上面不管嘛，小姑娘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这里又脏又乱，可没人愿意来，我之前找了几个保洁过来都被熏走了，这仓库布料间是你们设计部的区域，也只有你们设计部的人会用，所以我就汇报上去了嘛，本以为你们组长会外包个团队进来打扫，没想到就让你一个人下来。”
季周周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合着自己这是被顾琳琳给报复了呗？
季周周心底有气，但她早上已经发泄过一次，如今她可没理，不能直接去找顾琳琳算账。
早上顾琳琳胡搅蛮缠她能反驳，现在顾琳琳正常安排任务，虽然这个任务是在刁难人，可是这位大哥也说了，布料间是属于他们设计部的区域，这事真要说出去，别人也说不得顾琳琳什么，最多说她记仇徇私报复。
可没有人会为她一个刚入职的小员工打抱不平。
“能帮一点是一点，大哥，这里排水口好用不？”
那大哥愣了一下：“怎么？你难道想直接用大水冲？”
“不行吗？”
大哥摇摇头：“不行的，你看看那些布料，万一弄湿了，咱们可赔不起。”
季周周害了一声：“多大点事，之前你一个人不好弄，现在不是有咱俩吗？”
季周周立刻冲出去，在外面拿了防水雨布进来，直接目测了一下那些布料的大小尺寸，拿了剪刀剪了一个小口，就随手一撕。
“哎……”大哥本想走过去帮忙，却没想到季周周的眼睛跟手就是尺，撕出来的尺寸完全合适。
“豁，小姑娘你这一手可以啊！你这手艺练了多少年了？”
季周周微微笑了一下：“大哥，我从五岁开始就自己做衣服啦。”
“五岁？”
大哥眉眼里带着惊诧：“你看着年纪也不大啊，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学了？”
季周周摇摇头：“没有呢，哪里有机会学？就是没合适的衣服穿，要么就是小的要命要么就是大得漏风，冬天穿冷死夏天穿热死，只好自己学着改啦。”
季周周语气轻松，大哥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苦涩。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孩，笑了笑说：“挺好的，早当家嘛，你现在经验也比别人丰富，你这一手，我还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呢。”
“是吗？谢谢大哥夸奖。”
“害……”
两个人把布料都给包好，又一起抱到了打扫干净的架子上，再在外面包裹一层雨布，为了保险起见，季周周让大哥充当个秤砣坐在布料上，自己去拿冲水管下来。
“你放心去。”
有人帮忙干活起来还真不累，大哥摆摆手让季周周先去，自己把边边角角都压好。
等季周周拿了水管过来，开闸放水足足冲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把边边角角都给冲干净。
两个人身上都是汗如雨下。
“赶紧去洗漱洗漱，也到饭点了，你吃了饭再来。”
大哥看着季周周的目光格外的和蔼，他在这里看守布料间看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季周周这样的小姑娘。
“哎，大哥你也别太早干活，休息休息等我来了咱们一起。”
大哥笑了：“好！”
季周周回到楼上设计部，工作间已经没人了，季周周拿了衣服去了健身区的淋浴区，大公司就是这点方便，季周周之前也来过健身区几次，备了衣服在这里，不然今天还没衣服换了。
好好搓洗了一番，确定身上不臭了，季周周才去食堂吃饭。
……
育才小区。
刘芳将最后一道菜重重放到桌子上，眉眼里满是不耐：“也不知道娶了你回来是干嘛的，照顾我宝贝孙子照顾不好，叫你做饭就这里疼那里疼，你以为你是来我老徐家享福的？”
林苑听着刘芳骂骂咧咧的动静，也不敢伸手去夹菜，忍着小腹处的疼痛小口小口吃着米饭。
但她这个样子却没惹来刘芳的息怒，反而让她更加暴怒：“吃吃吃！你是缺那一口吃的还是饿死鬼投胎？没给家里做一分贡献，吃饭倒是勤快！我让你吃！”
刘芳一把夺过林苑手里的碗砸在地上，碗筷瞬间四分五裂，小孩子被这个动静吓得哇哇大哭，徐文旭进门看见这一幕立刻拧起了眉头，不悦问道：“妈，你这是又发什么火呢？吓着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