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陈刚姗姗来迟的时候，陈楚生刚把他妈赶出病房。

他不敢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妈妈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我在一旁叹息着，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从楼梯上重重摔下来，居然只是一点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

老天爷真是有眼无珠。

看见陈刚来了，王静把一腔怒火和委屈全都发泄在他身上，一个劲儿追问他最近去了哪里，两个人在走廊吵作一团。

直到保安闻声来把他们赶走，世界才恢复清静。

住院的这几天陈楚生拒绝见王静的面，我猜除了生气也有心虚的成分。

陈刚倒是来过几次，每次追问到钱的问题，陈楚生就说头疼，死活问不出什么来。

这天，我回了一次家。

“阿姨，楚生说他想喝鸡汤，你赶紧炖点送过去吧。”

王静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家务，匆匆忙忙用高压锅炖了一锅汤。

外面风很大，临出门前我特意说：“阿姨，今天外面风太大了，你穿我那件风衣去吧。”

“对，就是上次我想买来送您那件，其实我觉得您穿应该好看，所以又去买下来了想给您一个惊喜。”

虽然手里握着几百万，但他们以前过日子小气惯了，有了钱也舍不得花，更别说买几万块钱一件的高定风衣了。

上次我还看到她偷偷翻我衣柜，一件件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她在我面前故作大方，估计也是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果然一听我这话，她立刻折返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一边赶忙把衣服套上，一边不住地夸我，不要钱的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送。

走到门口，她突然顿住了脚步：“青青，你不去吗？”

“我还有事儿呢，您先去吧。”

她急匆匆地走了，一只手提着保温瓶，另一只手不住地在衣服上摩挲着，看来还在回味这个惊喜。

可惜呀，很快，惊喜就会变成惊吓。

13

去医院有条近路，需要穿过一条阴暗的小巷子，以王静的急性子肯定会走那条路。

那里平时聚集了一些流浪的猫猫狗狗，不过都比较胆小。

我被他们苛待饿极了的时候，也会去跟猫狗抢吃的。

站在天台上，我看见她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突然，一只大狗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直直扑向她，隔着这么远我都能看到它眼里的凶光。

王静吓得后退几步转身想跑，却被一把扑倒在地。

随着几声惨叫，她的腿上被硬生生咬下来几块肉。

鸡汤洒在一旁，又吸引来更多的野猫野狗。

周围人赶到的时候，伤人的大狗已经迅速逃走了。

我听见有人议论：“奇怪，这里的猫狗一向胆子小性格温驯，怎么会突然咬人呢？”

是啊，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

可是这条狗是我找人特殊训练过的，每次喂食的时候，只要穿这件衣服的人一出现，不仅食物会被撤走还会挨打。

时间长了，这狗一看见穿这件衣服的人就会恶狠狠地磨牙往上扑。

尤其这次它饿了好几天，一被放出来就看见这件衣服，当然会发狂。

流浪狗嘛，又没有主人，被咬伤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看着王静疼得死去活来，在血泊里打滚儿的样子，我心里却很平静。

王静啊王静，哪怕是小猫小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

我们母女一场，你当时助纣为虐那样伤害我，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今天只是收一点利息罢了。

我要的，是你们一家人全都下地狱！

14

医院的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刚把王静扶上床。

她的腿上被撕咬掉了几块肉，脸也被狗爪子挠花了，伤口深可见骨，十分可怖。

医生除了给她清理伤口打狂犬疫苗之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建议她回家慢慢休养。

她拉着我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青青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五百万呐！那个败家子说输就输光了！我也太苦命了，居然还被狗咬得这么惨……”

我假意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嘴里却说：“阿姨，你们最近好像是不太顺啊。我听说做了不好的事情会妨碍气运的，你们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吧？”

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身躯猛地一震：“当……当然没有。我们一家子可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她一边说，头却慢慢低下去。

这时电话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我按下免提。

王静听着追债人员找上医院，陈楚生失踪的消息，面色惨白。

她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问我：“你……你说楚生能去哪儿呢？”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安排的人刚到医院，陈楚生就不见了，我猜他是脚底抹油开溜了。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他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至于王静这里，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15

她掏出手机抖抖索索地想给陈刚打电话，被我拦住了。

王静不解地看向我。

“有人举报叔叔公司偷税漏税做假账，叔叔作为法人代表被警察带走了。”我轻轻地告诉她。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那怎么办呀？他会不会坐牢啊？”王静急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那死丫头的事情之后王总就非要他当这个什么法人代表，我早说让他不要当，出了事情就要背锅，他偏不听。”

“什么死丫头？”我笑着问她。

她一把拉住我：“没什么，不重要的。青青，听说不严重的话可以取保候审对不对，你帮忙把你叔叔保出来吧。他是无辜的，都是替他老板受过啊！”

看她苦苦哀求的样子我只觉得好笑，无辜？做假帐，帮忙埋尸体，这叫无辜吗？

要是她知道陈刚早就跟别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了，还会想救他吗？

“阿姨，你确定要我保他出来吗？”我意味深长地问。

王静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陈楚生失踪，陈刚被抓起来，她现在急需身边有一个主心骨。

可惜啊，她的脑子太简单了，反而会害了陈刚。

自从杀人埋尸的事情之后，表面上陈刚是风光无限，深受王总信任。

可是知道的太多了，总是让人不太放心的。

尤其是警察已经查到他头上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吐出点别的事情来呢？

我要是她，就祈祷陈刚在局子里一辈子都不出来，这才是保他平安的办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陈刚前脚刚被保释出来，后脚经过一个无人的街角就被强行拉上一辆车带走了。

16

三天之后，河里浮起一具男性尸体，已经面目肿胀，几乎无法辨认。

经过法医勘测，符合醉酒溺亡特征。

我推着王静的轮椅来认尸的时候，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整个人神情恍惚，嘴里不停念叨着：“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肯定是她回来找我们了！”

她紧紧揪住我的衣袖：“青青，快，陪我去求些驱鬼的符咒！”

满屋都是明黄的符咒，朱砂的红色特别耀目。

王静脖子上挂着三个平安符，手里拿着桃木棍，杯子里放着香灰，瑟缩在一堆符纸中间。

我坐在旁边刷着热搜榜，上次溺水男尸的报道出来后，网上突然有人匿名贴出了许多内幕消息。

比如死者是某某集团王总的助理，专门替他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脏事，偷税漏税非法走私都只是平常，还有非法拘禁暴力胁迫甚至杀人埋尸等等，话题愈演愈烈，连续好几天都占据了热搜榜第一名。

引发众多网友热议后，匿名人甚至还贴出了录音账本埋尸地点等各种证据。这下全网哗然，警察也迅速出手，在机场抓获了即将逃到异国的集团老总王超。

我打开电视，播放的就是警察逮捕他的画面。

镜头里的他仓惶如败家之犬，不停躲闪着记者的追问。

随着他的声名狼藉，集团股价暴跌，合作商纷纷停止合作，多年的商业帝国就此毁于一旦。

等待他的，还有法律的制裁。

手机铃声响起，是夏天一。

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钱不是已经结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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