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躺在老房子的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本来刘鹏的事情已叫我又气又燥,晚上二伯父一家的阻拦更让我恼火又费解。
我辗转反侧,随手敲了敲身下的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觉着和普通的炕很不一样。
难道,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秘密?
算了,管他呢,就算是金银财宝,我也没什么兴趣。
第二天一早,整宿的难眠后,我一睁眼,二伯父已经和堂哥一起,出现在老宅里。
等我去洗漱,他们赶忙溜进我房间,围着那炕又是看又是摸,还说是怕我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俩人还备好了早饭,拉着我爸妈又是赔罪,又是叙旧情。
我爸对家里人,尤其是他这位二哥,一向是无底线的原谅。
睡了一觉,虽然还是很气愤,但他态度也软了下来。
不痛不痒说了对方几句后,他就挨着二伯父坐下,又开始勾肩搭背推杯换盏。
坐在一张桌子上,我感到十分尴尬。
我妈也不去理这对兄弟,我俩只能和堂哥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
说着说着,我妈不知怎么就提起来:
「缘分这事儿也是真的奇妙,我记得上次回老家时,超超才刚大学毕业,一起的还是另一个女孩。这不,几年过去,超超都已经结婚了。」
「可不是吗,那是初恋。我记得那时候,两个人好得要死。结果,好像就上次我们回老家见了一面后,没多久就突然分手了,再也没听过她消息。」我凑到堂哥边上八卦,「哥,那姑娘现在怎么样?还联系不?」
我声音虽然小,可是对面正热闹的我爸和二伯父几乎同时愣住,不约而同地死死盯住我。
堂哥挠着脑袋撇过头去,支支吾吾说早就不联系了,不知道她去了哪。
二伯父生硬地抢过话去:
「出国啦!小姑娘爱慕虚荣,非要往外面跑,一早就出国啦!」
二伯父慌里慌张,一边我爸正高举着碗,遮在脸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刚盛出来的热粥,热气在他额上氤氲成一滩汗珠。
没记错的话,那女孩叫吕佳佳,早早辍学,家里条件也不好,据说从小只有个外婆拉扯她长大。
堂哥在读大学时,她就早早在外打工,独立自主,是个年轻朴素,耐得住性子的姑娘,实在和二伯父口中什么爱慕虚荣的人设不符。
在我们困惑的沉默中,二伯父又赶忙添上一句:
「去了东南亚一个什么国家,说那边钱好赚,就丢下了我们超超。嗨,要我说,那种女孩子跑了就跑了,哪有现在这个媳妇儿好。」
现在这个当然合他心意了,听说彩礼分文未取,还自带了六位数的嫁妆和一辆车。
可在我眼里,她最大的好,还是对堂哥真心实意,二人蜜里调油。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再深究下去。
和昨晚不同,今早的饭桌上,二伯父明显消了气焰,话也少了很多。
偶尔主动说起的几句,竟都是在讲乡下条件不好,硬炕我们一家睡不惯,不如早点回城里去的好。
刘鹏这个「金龟婿」,他是绝口不再提。
酒足饭饱,二伯父迫不及待问起来:
「老三,你们啥时候返程呀?这会儿出发,估计下午就到了吧。」
我故意接话:
「您急什么?好久没回老家了,老房子的炕睡得就是香,我还想多待几天。」
按计划,我们本来要在老家待上三四天,等假期快结束再回去。
可其实经了昨晚的事情,我们一家早就没了心思,昨儿半夜里就规划着赶紧打道回府,别再让二伯父整出幺蛾子。
哪有什么睡得香呢?
遮瑕都挡不住的黑眼圈,已然一早出卖了我的彻夜难眠。
说这话,我也就是打趣试探。
果不其然,二伯父被我试探急了:
「炕有什么好睡的!你家天津那套大房子,里面的席梦思睡得才香,你上那儿睡去!」
我冷声笑道:「二伯父,您终于知道,那是我家的房子,不是您家的啦。」
他瞪大了眼,憋着嘴一言不发,吞了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