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区是云城最落后的一个街区，建筑陈旧，街头杂乱，鱼龙混杂，但这里有着全亚洲最大的地下拳击场，有独特的活力。她付了现金，下了车，来到门口。诊所面积很小，卷帘门半开着，露出放药品的柜台。左边是卖夜宵的店铺，右边是卖烟和水的杂货店，不时有人来买烟，买吃的。她走进门去，就看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寸头，五官清秀，眉宇间有些阴暗颓废，眼眶发红，眼下黑青，神色疲倦，洗旧的白大褂，但却很干净。沈立行。前世，她捡到容与的时候，身无分文，遍体鳞伤，又是通缉犯，无处可去，只得找到这家诊所里来。就是这个男人给容与处理的伤口的。他发现她的身份后，还把收银抽屉里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让她逃。她一直记得这个恩情，等后来在首都发达了，再来这里找他时，却发现他三年前就死了。从盛和一院的顶楼坠亡。新闻上报道，他是自杀。在来的路上，她用手机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他的信息，黑进官方系统，将他的底细查得明明白白。除了上一世的原因，她也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对付盛和医疗。“处理下伤口。”她从钱包里取了五百块钱，按在柜台上。沈立行看了眼她手下的钱，侧了下头，示意她进后面，伸手将钱拿了放进抽屉里，跟了进去。诊所面积不到三十平，中间用一道简单的门隔开，用布帘掩着。程泱掀门帘进去，里面的面积比外面还小。放着一张小病床，旁边放着一个消毒柜，里面放着手术工具，再旁边，一个破旧的柜子，里面放着药品。这就是他用来给别人处理伤口，做手术的手术室。简陋狭小，但却很干净，还有很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刚消过毒。她掀开帽子，将斗篷外套脱下来。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沈立行看得一怔。小姑娘长得精致贵气，雪白的五官反射着灯光，仿若落入凡尘的精灵。又如一朵晨露中的花蕾，即将绽放成人间富贵花。程泱将衬衫拉开，受伤的肩头露了出来。他打开消毒柜，取了手套，上前一看，眸光一震。“是枪伤？”伤口之前虽然已经处理过，但现在一动，又开始渗血。她没说话，默认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遍，不像是普通人家，没钱进医院的人。“伤势不轻，还是去医院吧。”他的条件有限，会影响后期恢复，还会留下严重的疤痕，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没必要。“我有药。”她从白色塑料袋里取出两瓶药，一瓶是消炎止痛的，一瓶是促进伤口愈合。她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平静沉稳。“你帮我把伤口处理好，上了药就行。”他眉头皱起，将两瓶药拿起来，药用白色的塑造盒装着，没有贴任何标签，只是手写了个“A”和“H”。沈立行打开瓶盖，把药倒出来，白色的药丸没有标签，他分别放在舌头上舔了下。程泱正整理着脖颈上的头发，让长发远离伤口，有几缕头发上还染凝了血渍，脖颈突然一冰。是沈立行手中的手术刀抵在了她的大动脉上。“这药哪来的？你和盛和一院的冯华棣是什么关系？”听到冯华棣这个名字，程泱的眉头拧了起来。冯华棣是盛和一院的院长，也是现在盛和医疗的一把手。她对他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前世，程泰死了之后，盛天骄嫁给了他，他成了盛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掌控了整个盛家。那时，她二十一岁，也就是两年后的事情。“我的药不是从盛和医疗出来的。”程泱转头看着他，沉着冷静。“但我和冯华棣，还真有点关系。”“盛和出来的那些药，我也有参与研究，我是程家的人。”“你是程星烁？”他眉头拧紧，握着手术刀的手背青筋暴露。“不，你不是程星烁，我见过她。”“程家还有一个女儿，程泱。”沈立行审视着她：“没听过。”“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我，但我知道你。”她剔透的眸子泛着锐利的光芒，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他。“你二十一岁就进入盛和一院，成为心脏外科手术医生。”“二十五岁的时候，取得哈佛医学博士学位，成为盛和最优秀的心脏外科手术医生。”“一年半前，你给一个高官做了心脏手术，手术后就用了这两种药，因为药的副作用，病人手术一周后就去世了。”“盛和正值发展的黄金时期，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新研发的药物有问题，否则不仅影响他们的股市，还会断送了医院的未来和声誉。”“医院这一行，最重要的是口碑，一旦口碑毁了，失了民心，就很难存活。”“所以，医院拉你出来背锅，栽赃你手术失误。”“你不仅赔得倾家荡产，葬送了职业生涯，还入狱一年。”出来之后，只能来这种地方，开小诊所。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手术刀擦破她细嫩的皮肤，露出一条红线。“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这些资料，只要想查，知道有何难？”沈立行嘴唇打颤，咬牙，保持着冷静：“你为什么来这里？”“求医。”她的目光斜入到肩胛，疼得脸色泛青：“我对你没有威胁，单纯的求医。”沈立行攥了攥掌心。小姑娘沉稳冷静，看起来无辜无害，容易让人信服，可浑身透着不同寻常，再加上她刚刚说的这些，他一时有些慌乱。“你既然知道这些药的副作用大，就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完全没必要服用。”她也没必要来这里。“我的药，是新研制出来的，不仅没有副作用，药效还是盛和的三至五倍。”她说着，各取了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吞咽了下去。沈立行眸光一震，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