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人生两大乐事。
可我完全笑不出来。
皇恩浩荡,使我新科及第,又叫我娶了庾氏贵女。
若是平常男儿,不知该如何洋洋得意,醉卧锦绣,大挥笔墨以颂喜乐。
可我是个女儿身,怎做得了那虚龙假凤的云雨事?
届时床上「坦诚相见」,岂不是全完蛋!
早知如此……
我骑着高头大马,郁闷朝身后的花轿瞥了一眼。
世家豪奢,嫁女儿排场阔绰,十条街都挂满了红绸。
我三番五次上书自家穷得米都揭不开锅,怎好委屈人家娇滴滴的贵女嫁进来受苦。
谁知陛下二话不说赐钱赐宅子,就差捧着我的手威胁:「爱卿啊,就算你剃度当秃驴,这婚也逃不脱。」
原来当初我在曲水江畔救下的娇弱女娘,如今已是三嫁。
看着柔弱不可自理,实则命硬克夫。
我前面两位倒霉兄台早已魂归黄泉,在西天笑着冲我招手了。
想到此,我不禁眼前一黑。
娘啊,早知如此,何必将我假充男儿教养。
可惜如今我是求爷告娘,将西天佛祖请来,也无用了。
轿子停在大门前,媒婆在旁笑着领出新娘,一人执一端红绸。
周遭忽然一静。
宾客面色怪异望着这边。
我脸色僵硬,缓缓仰头。
没错,仰头。
娇滴滴的新娘子,比我高出一头不止。
我的个头在男子中算一般,鞋子里还加了厚底。
与新娘站在一处,着实有损自尊。
不过转瞬一想,往后命都要没了,也不在乎这点面子问题了。
顶着众人戏谑的笑容,我硬着头皮和新娘拜了堂。
闹洞房时,所幸我这边没什么亲戚,晕乎乎被婆子指使喝了合衾酒。
「郎君,揭盖头了。」
婆子在耳畔轻声提醒。
四下阒寂,红烛晃荡暧昧的光线。
新娘端坐,玉白指尖微露,低颈柔顺等着我。
我有些愧疚,想着人家姻缘不顺,还摊上我这个假夫君。
不能与她白首到老便罢,说不定身份揭穿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我执玉如意小心翼翼挑开盖头。
容貌一点点渐露。
饶是我这个假男人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