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这日,我和季如方大婚了。
刚拜完堂,元娘便带着孩子从外面冲了进来,泪水涟涟的跪在我脚下。
她求我喝下她的妾室茶,给她一条生路。
她哭的泪盈于睫,小脸泛红,真是好不可怜。
一旁的季如方握着喜稠的手指紧绷,嘴上虽在呵斥,眼里却划过一丝疼惜,「谁
让你进来的,还不出去!]
从郡主府离开之后,我便查了他们二人的过往,也算是才子佳人鸾凤配。
可惜世事无常,一朝贵女入风尘,再难续琴瑟和鸣的剧本,也多了我这么一个不
速之客横生变故。
她磕头磕的凶猛,洁白的额头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染在四四方方的青石砖
上,两颊的头发溜了下来,既可怜又妩媚。
[够了!」季如方拉起了跪地的元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娘擦着泪:「夫君就算是不在意我,也该在意孩子,若不给我一个名分,珩哥
儿如何入学堂念书。
她又朝我跪了下来,「求主母娘子喝下妾身的妾室茶!」
宾客们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闹剧,婆母旧病复发被气晕了过去,周遭乱成一团。
我掀了盖头,落落大方地稳住了场子,让人把婆母带下去休息,又让小厮拿了帖
子去请太医。
季如方愣了神,看着婆母被抬下去的身躯他脸白了白,眼中漫过一丝茫然和几分
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沉默下去,气恼地摔开了元娘的手,「你到底要做什
么!]
我不愿他们闹起来继续丢脸,在元娘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我命人上了妾室茶。
[也算是有个见证。]我扫了眼四周的宾客,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娘,请她下
跪敬茶。
她原本以为我是高门贵女,断断受不得这样的羞辱,定然会悔婚。
没想到我会这样面不改色,甚至笑着接了她的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她入了国
公府。
[请夫人用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尽快确定自己的名分,早日住进国公
府里。
国公爷的妾室,不必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差,再怎么也比往日无名无分的外室要
好。
我用完茶后,抹下腕上的镯子笑吟吟地替她戴上了。
「国公爷去世的早,国公府人丁稀薄,只有夫君一个独苗,你为家中添了长子,
日后孩子放在我这个主母跟前教养,我定然会好好照料这个孩子的。」
我话音刚落,元娘立即甩开我的手:「不行!」
我的手背撞在桌子上,青了一大片。
有人愤愤道:「一个外室也敢和主母动手!」
[有国公爷宠着呗,连老夫人都被气病了,还让她进门,真是昏了头了。J
季如方苍白的脸色凝滞,低斥道:「元娘,不得无礼。」
元娘掩下眼中的愤怒惊慌,红着眼睛和我告罪:「夫人对不起,珩哥儿太小了,
还是妾身自己管教吧。J
我捂住手上的伤口,「我是为珩哥儿好,他是男子,日后总要科考的,记入我名
下对他只有好处。」
我和季如方的目光相撞,元娘哭着去拉季如方的手,「夫君,珩哥儿还小……….他
不能没有娘亲……
季如方头一回没有顺从她,反而站在我这边顺着我的话说了:「就将珩哥儿记入
夫人名下,来人,把小娘扶下去,好生休息。」
元娘止住了哭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咬唇流泪被扶了下去。
她离开是的最后一眼里,分明有怨恨。
她七岁就入了教坊司,没有了父母管教提点,不知道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
她是官妓,尽管季如方多加打点周转给了她良家的身份。
可她在教坊司那几年的日子无法被抹去,这是她穷尽一生都不能被洗去的污点。
这也是珩哥儿一生的污点。
母凭子贵,同样,子也会因为母亲受辱。
只有记入我的名下,珩哥儿以后的人生才会稍微顺遂一些。
可惜,元娘不懂这些谋划纵横,她眼里只有情爱。
她只会觉得,季如方变了心,不爱她了。
我笑着端起一杯酒,朝众人举杯:「因大婚的事情,婆母日夜操劳这才病倒了,
若有招待不周的,玉琼在此先赔罪了。」
我看着季如方,他一直沉郁的眉眼浮动。
被我用眼神暗示后,他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绪,与我一起端起酒杯朝众人举起,笑
着附和我的话:「招待不周,诸位见谅。」
大家一干为尽,纷纷抬手饮酒,言谈之间皆是恭贺国公府大婚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