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周生易一年又六个月。
他醉了我伺候,他待客我陪笑,我为他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他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惜我还是被放弃。
我重振旗鼓,这一次东山再起。
周生易却问我,要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一以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是个模特。
当然,是不太正经的那种。
干我们这行的,每个人背后都有金主,从这个金主,到那个金主。
我自然也有。
我的金主叫周生易。
掐指一算,从我第一次见到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距离合约结束,还有不到半个月。
按照圈内的规矩,一般这个时候该商量一下是续约还是好聚好散了,毕竟咱们这行就吃青春饭,遇到个好金主不容易,要是不续约,我也得抓紧时间找下一位。
摸着我所剩不多的良心说,其实我挺满意周生易这个金主的,他要是愿意跟我续约,我得举双手双脚庆祝。
可惜,根据我对周生易的了解,悬。
他太招人了。
当男人的财富和权力到达一定地位,身边自然会有源源不断投怀送抱的新人。
我再是使劲浑身解数,可人类身体的极限就摆在那儿呢。
在一起一年,啥花样都玩遍了,周生易对我已经没了新鲜感了。
半山腰的别墅,占地快五百平,这是周生易拨给我住的地儿一他的每一任情儿都住这里,我也不清楚我是第几任。
一想到再过半个月我就得和这大别墅告别,我就忧郁。
快半夜的时候,我被保姆叫醒了。
说是周生易来了。
我自然得去伺候着。
干我们这行也不是表面那么轻松,眼一闭一躺就行的,有眼色会来事儿之外,还得要有点运气。
要是跟了不太好的金主,不仅钱没了,人也得毁了。
我入行三年,身边好几个“同事”,这辈子都得和尿布湿打交道。
我算运气不错,周生易除了在那事儿上喜欢折腾我之外没别的缺陷,够大方。
匆匆披着睡袍下了楼,周生易已经躺在沙发上了,半眯着眼,周身带着酒意。
保姆泡了蜂蜜水过来,我自然接过,体贴地递到周生易嘴边,夹着嗓子低声唤他:“周先生,喝点吧?”
他姓周生,但他的怪癖是不爱别人唤他周生先生。
我是享了没文化的福,以前压根儿不知道还有周生这个复姓,误打误撞入了周生易的眼。
据周生易说,很多人见他第一面就恭敬唤他周生先生,但他那时候只想一个巴掌扇过去。
周生易勉强喝了两口,眉头就皱起来了。
我赶紧把杯子拿开。
他身上的酒味和混杂的香水味交织着,其实熏得我很上头。但我面不改色地伺候他脱衣脱袜,又打了热水,仔仔细细将他身上擦拭过。
周生易还有意识,甚至会配合我抬头抬胳膊。
“小林,你跟我多久了?”
“周先生,快一年了。”
周生易点点头:“那合同快到期了。”
我心里一噔,心想这是要聊合约了?要是不续约,也不知道我能拿多少分手费。周生易是大方的人,要是钱给够,我以后就不干这行了。
可惜他问完这个问题就没了下文,我坐在旁边等啊等,只等到了周生易睡着的呼吸声。
次日,我朋友约我去美容院。
这要在我十八岁以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也会如此频繁的出现在美容院这种地方的,
做这行卷得很,别看赚得多,其实花销可大。
新人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年龄不占优势之后,技巧和保养就特别重要。
那些保养项目,从头到脚,每进一次美容院,轻则几千,重则几十万。
上次我买了个套餐,花了我二十万,刷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当晚周生易没忍住--以前可很少有这种情况,那男人的忍耐力惊人,我玩了十八般武艺,但通常到了最后时刻,他都会忍住。
朋友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最近认识了个京圈的金主,还不错,我要是有意向,下次聚会,他就把我一起带上。
我连连拒绝。
虽然周生易多半不会和我续约,但现在毕竟还是合约存续期,我要是敢背着他找下家,我就是找死。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命,能成为周生易的下一任。”朋友语气不无嫉妒。
“不知道。”我回答得干脆。
周生易不爱别人揣测他的心意,但做我们这行的,揣摩人心喜好,那是本能。
在我跟周生易的这一年里,看过不少送给他的美人,男女都有。
他们这种人,其实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们开心,钱就不会少。
他一开始对我有几分热情,不过越到后来,越平淡,应该是新鲜劲儿过去,觉得我也不过如此。
明年,指不定就换人玩了。
保养项目做到一半,我接到周生易的电话,他给了我地址,让我立刻赶过去。
地址是某公馆,会员制,隐私性很强。我隐隐有预料,到了之后发现,是周生易的客户,从港圈过来。
我出现的意义,就是用另一种方式,讨得这些客户的欢心。
这我老本行,我可擅长了。
酒饮一杯又一杯,讨喜的话不断从我口中冒出来,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络。
有客户当着周生易的面,给我递了一张名片。
他表示很喜欢我。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周生易一眼,想探究他的态度。
可惜,周生易这个人,我从没猜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