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边陲。
云南府。
褚晚宁一身孝服跪在棺材边,棺材里躺着她的祖父。
祖父是在睡梦里走的,走得无病无灾。
褚晚宁不觉得悲伤。
他这一生荒腔走板到末路,临了能这么痛快,也算是苦尽甘来。
最后一晚,褚晚宁支开旁人独自守在灵堂里。
明早棺材入土,他们祖孙俩今生的情分就算到头了,她还是舍不得,
褚晚宁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白纸。
火光跳动中,她听到一声细小的“咔哒”。
这什么声音?
还没回过神,又一声“咔哒”。
这一回她听清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
褚晚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拿过油灯走到棺材边凑近一照,瞬间五内俱焚。
刚刚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木,这会裂开一条缝。
那缝,越裂越大,竟露出了祖父的半张脸。
褚晚宁眼睛一酸,泪滑了下来。
传说——
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
心魔不除,入土不安。
“祖父。”
褚晚宁手一寸一寸抚上那裂开的棺木,喃喃道: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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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京城。
百药堂。
马车在门口停下,褚晚宁付了车资,拎着伞走进去。
伙计招呼,“姑娘配什么药?”
褚晚宁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雨丝,“我要配两钱无色无味,入水即融,能让人喝下去……”
“您快打住吧!”
伙计指着门口的招牌,“这里是药铺,治病救命的,不是谋财害命的。”
“喝下去没什么感觉的……补药。”
伙计一愣,忙赔笑道:“白芷有味儿;珍珠粉无味,可惜不易溶;最好用上等的白参,无色无味,只是这价格贵了些。”
褚晚宁从包袱里掏出十两银子:“够吗?”
“够了,够了!”
伙计收了银子,拿起一杆小称,转身从抽屉里称出二钱白参。
“姑娘坐会,我到里间让师薛给您现磨。”
褚晚宁点点头,刚要找把椅子坐下,突然发现药铺里还有一人。
那人一身武将打扮,歪着脑袋,大腿翘二腿,半坐半倚在角落的一张太师椅里,正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褚晚宁皱皱眉头,在一旁坐下。
那道视线还粘在她身上,有些不依不饶的劲儿,褚晚宁冷冷回看过去。
那人半点不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帘子后头传来了说话声。
“听说没有,城东头的季老爷前儿个被罢官了。”
“这季家也真够倒霉的,年前死了老太太,年后孙子病了,孙女被退婚,可真够邪性的。”
“别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呸呸呸,别乱说……”
一抹不易察觉的狐疑,在褚晚宁的眼底漫开,她不动声色地往帘子后面扫了一眼。
不多时,伙计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纸包。
“磨好了,您收着。”
褚晚宁走过去,把纸包往怀里一收,道:“请问,薛道之的府邸在哪里?”
“谁?”
伙计怀疑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又问一遍。
“薛道之。”
伙计脸上不显,心里却掀起巨浪,所思所想只有一句话——
这姑娘和薛家是什么关系?
满京城敢直呼薛老爷名字的人,可没几个!
“出门左拐,穿过四条巷,再往前走一刻钟就到了,不远。”
太师椅里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染着几分笑意。
褚晚宁抬眼,在和他四目相对时,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那人摸摸鼻尖,咳了一声没说话。
褚晚宁转身往外走,在门边停住脚步,犹豫好一会,到底开了口。
“让季家人把墓挖开,看看老太太的棺材是不是裂了。”
伙计只觉脚下一软,想尿。
抬头,哪还有什么姑娘的身影,只看到一截苍青色的衣角。
“三爷,那姑娘……”
“有点意思!”
被称为三爷的男子懒洋洋地换了一条腿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