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看到了妈妈搂着她唱歌;看到了妈妈背着小小的她,踩着一千多台阶去山顶的寺庙祈福……梦里,都是妈妈温柔的声音:“晚晚,繁夜是很好,但妈妈觉得他好像心思太重了……”“傻宝贝,既然你认定了他,那妈妈肯定还是祝福你。”“晚晚,你的名字,取自‘桑榆非晚’这个典故。要记得,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只要有心改变,珍惜时光,都为时不晚。”这个梦实在太美好。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梦里,妈妈的脸还是那么年轻,眉眼慈爱温和正朝着她一步一步靠近。她想抱抱妈妈,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妈妈,我很想你。“先摁着她。”忽然,梦境里多了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从一个温暖的地方脱离出来,身子被转了一下,旋即裤子就被往下扒。不要扒光她!不要这样凌虐她!在大包厢的记忆连贯起来,原来她没被掐死,她紧张地僵直身体,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胡乱地踢踹挣扎,嘴里想要发出呼救,可喉咙火辣的疼着,吐不出一个字。“这样不行,再来两个人摁着!”不要,不要这样伤害她。她挣扎的更加剧烈,拼了命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抬起头张嘴去咬那些靠近自己的人。“这怎么整,要不拿束缚带捆一下?”“还是我来吧。”又有说话声响起。身边好像有人靠近,她吃力地睁开眼皮,眼前却只是一些模糊的人影,在逐渐毕竟自己。有一个最近的人影已经压了过来,她惊惶地踹出一脚。嘭地一下,那人被踹到了腰侧,但身影只是略微停顿了下,还是继续压过来,动作轻柔的摁住了她的肩膀两侧。“别怕,只是打针,一下就好了。”随着话音落下,有冰凉的液体涂上了臀部,然后就是一阵尖锐的疼传来。余未晚疼的颤了一下,摁在她肩侧的手也微微松了一些力道,“你手臂和腰部全是淤青,没办法在你上臂三角肌注射。”这一次,紧绷的全身才放松下来。余未晚听出了声音,这不是那个赵正焱的声音,也不是繁夜。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却想不起是谁。臀部的疼痛很快消失,肩膀上的压力消失,那人放开了她,却并没有走,人影依然立在旁边,继续开口:“你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右手手背缝针的地方也再次开裂了,这次重新打了破伤风。”听着轻柔的语调,余未晚费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了一些,那人的模样也慢慢显现出来。的确很熟悉,柔和的脸部轮廓,英俊白皙,一双茶眸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眼神清澈的犹如山涧溪流。是那天,在大哥手术室外见到的那个男人。他好像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她当时牵挂大哥手术,并没在意这个只是匆匆出现的人。但是现在,他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只是没有再穿白大褂,而是一身休闲装。他是谁?她看着这个男人,又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现状——穿着病号服,坐在干净的病床上,手上流血的伤口已经重新缝合了,大概还打了麻药,所以感觉不到疼。只是肚子,双手,还有脖子都疼的厉害。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就连咽口水都火辣的在痛。她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摸向脖子,双眼一直看着面前的男人,努力发出声音:“你是谁?”声音沙哑极了。“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盛临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自嘲一笑。他本就五官柔和,不是那种鬓若刀裁的冷峻脸型,尤其是这么扬唇一笑,眉宇间都透着温柔,显得愈发纯良无害了:“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之前的样子区别挺大的,你不记得我也实属正常。”“你是谁?”她重复问题。他是谁,是繁夜身边的朋友,还是陆野派来的人?看她这么坚持,盛临川嘴角的笑容淡去,认真道:“你别这么急着开口说话,你现在喉管部分都是肿的,暴力导致的充血水肿,加上发烧,才会嘶哑。对了,现在退烧药的药效要过了,等下要吃第二次药。”“……”余未晚执着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似乎他不回答,她就打算这么一直盯下去。“好吧,”盛临川看出她的坚持,无奈一笑,然后正式正式朝她伸出手,“晚晚,你好,我是盛临川,十年前,你喜欢叫我阿川。”阿川。阿川?脑海深处突然浮现起一段记忆。斑驳的紫藤花架的光影下,她站在鹅卵石小路上,向一个衣衫单薄,身体瘦弱还拄拐的少年递出了一盒饼干:“阿川,我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吃点吧,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是我妈妈做的。”那个少年,好像比她大了两三岁,身高却和她一般高,个性冷冷清清,眼角总是忧伤地下垂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快乐。所以,眼前的盛临川是十年前那个疗养院里,她短暂接触过一个月的少年?她怔住,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的轮廓和眼前的盛临川逐渐重叠。身形拔高了,气质改变了,可脸型轮廓还是一如往昔的柔和,下巴圆润的都恰到好处,模样也比之前更加好看俊秀。她吃惊地张开嘴,想要询问。盛临川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刚从国外回来,那会在疗养院本该完成心理辅导,是我家人强行把我带走的,所以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上次在手术室外碰到你时,我和院长他们还要谈合作的事,走的匆忙,我以为你会等我,没想到等我忙完再去找你……”说到这里,他察觉到不妥,马上改口,“不,怪我,话都没说清楚就让你等我,你一头雾水的,肯定会走开,是我考虑不周。”余未晚:“……”原来,是这样。盛临川还在言语,语气也多了几分担忧:“你这次身上的外伤不少,不过没有大碍,但是右手要注意,不能再碰水了。还有,如果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不要再去夜色倾城那种地方……”尾音拖长,似乎在犹豫措辞。余未晚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来,他以为自己在夜色倾城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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