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被安置在云天之巅休养。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苏郁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丝毫不慌不忙，他做事向来沉得住气，像只蛰伏等待时机的毒蛇。
“你师兄说你活泼聒噪，怎么如今倒不说话了？”
我语气平静：“殿下都说我聒噪了，我怎敢再多言扰了殿下清净？”
他不再说话，我从未如此与他唱过反调。
生前，我是春水淙淙，和顺温柔；死后，我是寒冰凛冽，尖锐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开口，“你与怀青如何认识的？”
声音有些沙哑。
但这声音说出这名字让我有些恍惚。
“在下怀青，姑娘如何称呼？”
青郁竹林中，我将昏厥的他救醒。
我是个丹修，对他的道谢不感兴趣，却问：“你身上患的何病？我怎么看不明白？”
怀青腼腆地笑了，“怀青也不清楚，无法根治便一直如此了。”
啧，这天下还能有书上没有记载的病吗？
不能。
于是我将怀青带回了云天之巅，像献宝一样将他引荐给我的师尊。
“师尊！我寻到一疑难怪病，书上绝对没有写过的病！您快来瞧瞧！”
由师尊确定是魂魄游离之症。
“让你师兄来替他医治……”
“这个我擅长！师尊，就让我来帮他收集稳固魂魄吧！”
我拉着瞪我的师尊，硬是挤出两滴眼泪。
怀青愣了愣，连忙给我递上一张手帕，连连垂首道：“怀青冒犯，想请叶姑娘替我医治。”
得他配合，不出意料的，这份活儿落在我手上。
我借着给他收集稳固魂魄的借口带着他下了不少次山。
怀青也真是个傻的，从不拒绝，甚至还会挡在我前面道：“是怀青怂恿叶姑娘下山，仙长要罚便罚怀青吧。”
我只需躲在他身后，最多再挤两滴眼泪，这傻子可好骗了。
怀青灵根极好，于符箓阵法上颇有天赋。
几次与魔界纠缠，他的符箓阵法都起了大作用。
而我的修为进度很慢，师尊总骂我：“心不静，难修行，整日瞎跑瞎闹腾，仙门子弟若都这样，魔界早打过来了！”
我一边挨着骂一边撇嘴。
怀青却道：“叶姑娘外动而内静，心性纯善，修行之路必不止于眼前。”
我何曾被人这般夸过呀？忍不住笑出了声，朝他眨眨眼，重重点头以示肯定。
但我修为或许真的不精。
即便已经用尽全力也从未成功替他收回过魂魄，还亲眼见得他身体每况愈下却无能为力。
我不明白，我是擅长收魂的，却在他这总是失败。
那日在山下历练遇到魔族。
他用符箓立起阵法后忽然吐血倒在我面前，我无论用何种法子都救不好他，击退魔族后边哭边背他回云天之巅。
赶路之时，一只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抹掉眼泪。
“怀青冒犯，还请…… 叶姑娘不要怪罪。”
我要这个哽咽：“不冒犯。”
“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我怕你说话把自己累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背上之人好似笑了一声。
虚弱却好听，像冰雪迎着春雨消融的声音。
我哭得更凶了，眼前一片模糊，“你待我那般好，我会更加努力修行救你，你千万不要死了。”
搂在我脖子上的手动了动。
“我不死的话，可以喜欢你吗？”
这句小心翼翼又带着希冀的话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
可我当时，跟他说的是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