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主子,咱们现在出发?听说这一大早慈济庵烧的就剩下一副架子了,那地方那么偏,难道……是老天给的什么警示?”边说着,一瘦小男子边说边自己像信了一般抖了三抖。“又皮痒了是不是?就算是警示,那也是人给的。你们四个,带上十个人,再去叫县衙仵作,一起过去看看情况。”男子看上去三旬左右,眉目方正,但左脸一道刺目疤痕,从颧骨直至嘴角,本是一张不显眼的面孔,硬生生的被浓墨重彩的一笔显得突兀起来。左侧跨刀,刀柄在前,一行人疾步走出。翻身上马,朝着郊外疾驰而去。…………还未到慈济庵,只远远望去,晨曦中仍不时有浓烟缓缓冒出。扯动缰绳靠近,只见一片焦灼的黑影,迎面扑鼻而来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檀香味。一行人下马后带好面巾,捂住口鼻,周遭的百姓看到官府来人,一片唏嘘之声短暂的停滞之后,又重新七嘴八舌起来。“这看着不像平时县衙里面的那几个官老爷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唬谁哪,赶紧救人才是关键……”“嘘……都烧成这样了,估计没什么人了,千万莫乱说,平时我捐了不少香油钱呢,两位师太都是好人,唉……”“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前几天有个登徒子竟然对师太有觊觎之心,听说啊,半夜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门,被人撞见了。”“竟然这样丧心病狂,不怕遭报应吗……”这时,一名带刀侍卫朝着百姓聚集之处走去,人群顿时噤声。“刚才是谁在说有看到可疑之人的,过来跟我说明一下情况,我们也好查验。”可几人推脱来推脱去,最后都是胡说的,并没看见具体。侍卫无奈,只得返回。向着为首之人握拳说道,“将军,围观之人暂无可用信息。”赵鼎并无意外,看到其余搜查之人返回面前,点头示意。“回禀将军,整个庵堂基本上该烧的都烧完了,有两具尸体,在东厢房被发现,无法辨认是谁,具体死因还要请仵作验尸。但起火原因已经初步确认是有人故意放火,并且东厢房是灼烧最厉害之处,若不是东厢房有堆放可燃物的话,那就是火最初是由东厢房烧起的。”侍卫边汇报边跟上大步流星朝着庵内走去的赵鼎。赵鼎走进庵堂,先是见到了庵堂正殿静静凝视众人的观音像,神态雍容、头戴宝冠、容貌端庄、衣饰秀丽,正是「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而后赵鼎径直朝着东厢房走去,后面跟着的瘦小男子也就是福安,一叠声的“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各种作揖,眼看着赵鼎走远,忙不迭的跟上,他可不想被这里的鬼魂纠缠上。…………赵鼎先是在东厢的院子里看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走进东厢查看屋内。福安做了思想斗争后,只能也跟着进去,夸张的捏住面巾,对着赵鼎说道,“主子,您看哈,咱们下来是带小主子拜师的,这刚巧赶上了这个事儿,也是邪了门了,但是,您也不用深入虎穴啊,咱们应该信任将士们,所以将任务交给他们,就对了!”身后跟随的侍卫已经对此场景司空见惯,只能故作低头查探状,免得自己会忍不住想打人。赵鼎则完全无视了身后的二人,查看完毕后,转身朝外走去。看到正殿另一侧还有一间院子,脚步一移,转了方向。来到西厢房之后,先是看到了水井,然后看到了旁边栽种的小菜,虽然有被踩踏的迹象,但仍能看出之前有人精心打理的痕迹。而后赵鼎走到屋内,巡视了一圈,快速走到门口,吩咐侍卫迅速搜前后院,应该还有两个人,应该是一位母亲带着孩子。侍卫听到吩咐后,迅速散开,前后院重新搜寻一遍,包括废墟下容易藏匿身形的位置,但是都没有找到有其他人的痕迹,只得回来回禀。赵鼎眉头一肃,吩咐身边侍卫去门外询问围观百姓,庵堂里面是否有其他人,自己应当不会判断错。福安这边,看着满目疮痍,不敢乱动不敢乱看不敢乱走,但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一不小心差点摔倒,“哎呦”一声,又不敢扯身边主子的衣裳,最后避免不了双手沾了黑灰才站稳。看到满手黑灰,自己都嫌弃自己,扫了一眼身边皱着眉头的赵鼎,而后蹑手蹑脚的开始找水洗手。看到水井,双眼一亮,这水估计能干净点,看到水桶似乎是已经在井中,整理下自己的衣袍,而后伸出手想将水桶从井内提上来。可是拽了拽,并没法提上来,再用力拽了拽,还是提不动,难道自己真的是主子说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那哪能呢?再使了使劲儿,果然主子转过头瞪了自己,恶狠狠地。“呵呵呵,一定是早上起得太早,赶路赶得急,没吃早饭、没吃早饭……”而后一脸束手无策的看着赵鼎。“去搭把手,别让他添乱。”身边一名侍卫听命上前,一起拉动井中麻绳。空气中只听得二人使力与不太明显的水声,其他在翻找的侍卫动作迅速却又安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突然听到福安惊道,“主子!快来,这有个死人!”说着便不自觉退后一大步,心中莫名无奈,这次出门真的是没看黄历,水鬼也见过了。赵鼎快步上前,其他侍卫听闻过来帮手一起将井中之人抬出来,平放在旁边空地上。面前的孩子大约五六岁的身型,赵鼎拿着刀鞘将面前之人披散的头发拨开,只见被水泡的发白的面容,隐隐透着青色,不知死活。伸手放在颈侧几息,便迅速吩咐福安,“去将谷先生请来,只有他能救。”抬眸放眼望去,皆是焦黑之色。只得让侍卫将这孩子抱到马车内,只有此处尚算可以遮风,已经入秋,井里更是寒凉得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福安听到后,顾不上愣神,快步走出,赶紧去找人。与此同时,一名侍卫快步走进回禀道,“启禀将军,周围百姓说这里原来的确还有一对母子,但是大概两年前,母亲因病去世,只还留下一个孩子,年纪虽小,但经常帮着庵里做活儿,过来进香的人时常看到。”赵鼎看着眼前躺着的孩子,一张疤痕脸更是可怖了几分,将手里的衣袍盖得更加严实了些。就在这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传来,赵鼎知道,是县令终于到了。“今晨才听闻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将军勿怪,的确是公务繁忙。”说着来人还在整理衣襟。赵鼎听着并不应声,县令蒋方为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又笑着说道,“将军一路操劳辛苦,这里的事有在下,毕竟多有不便,还请移步,待我查明真相后向将军禀报。”赵鼎听到此处,终于抬起头。他看了蒋方为一眼,“不必,既然遇到,还是我亲自查明即可。”蒋方为只能喏喏称是。